與此同時,陳伶的房間內。
張可凡已經離開了,房間裡隻剩下陳伶一人。
他臉上的茫然和困惑在獨處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平靜。
他走到房間的書桌前,上麵擺放著教堂提供的粗糙牛皮紙和一根略顯陳舊的羽毛筆。
他提起筆,蘸了蘸墨水,動作流暢而自然,沒有絲毫猶豫。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他沒有寫任何關於記憶、困惑、早餐時那詭異對話的內容。
他寫的,是一封意見信。
【致白銀之王及執政黨羽:】
標題落下,接下來的文字便如江河傾瀉,洋洋灑灑,字跡帶著一種銳利的鋒芒。
陳伶從客觀層麵,列舉了強製18小時工作製對無極界域生產力造成的隱性破壞。
最後,他筆鋒一轉,直指人倫道德,痛斥此政策漠視基本人權,撕裂家庭與社會紐帶。
將人異化為工具,是與一切文明世界公認的倫理準則相悖的暴政!
每一個論點都條理清晰,擲地有聲。
寫完最後一個字,陳伶放下筆,拿起那張寫滿了批判文字的牛皮紙,輕輕吹乾墨跡。
他的眼神異常清明,甚至帶著一絲決絕。
陳伶拿著這封意見信,猛地站起身,拉開房門,氣勢洶洶地大步走了出去。
紅袍在幽暗的回廊中帶起一陣風。
剛走到過道,一個身影便迎麵走來,正是盜聖赤同。
赤同看到陳伶,尤其是他臉上那帶著某種堅定怒意的表情,以及手中明顯是信函的東西,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陳伶?你要去哪?”赤同擋在路中間,語氣帶著審視。
陳伶直接走到他麵前,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聲音斬釘截鐵:
“赤同,白銀之王現在在哪裡?”
赤同眉頭皺得更緊:“你找王乾什麼?王現在不在教堂......具體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充滿了不信任。
陳伶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目光灼灼:“我寫了一封意見信給他。”
“意見信?”赤同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帶著幾分荒謬感,“什麼意見信?”
“還是關於取消大家強製工作政策的意見信。”
陳伶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在空曠的回廊中回蕩。
“我要替無極界域的居民發聲!”
赤同看著陳伶,目光逐漸變了。
從一開始的審視,到後麵的不解,再到現在,看著陳伶那純粹為了某個“信念”而燃燒的眼神,他眼眸中都控製不住地浮現出濃濃的笑意和......
一種看傻子般的玩味。
“哦~~”赤同拖長了音調,臉上的笑容擴大,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原來是這樣啊.......”
他側身讓開了道路,甚至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語氣輕快地說道:
“那你去王的辦公室門口等他吧。
說不定.......他很快就能看到你的‘誠意’了。”
他的笑聲在陳伶身後響起,充滿了幸災樂禍。
而陳伶腳步一頓,突然轉過頭問道。
“對了,赤同,你什麼時候娶肖冉?”
赤同:???
“肖冉是誰?”赤同愣住了,下意識開口道。
“你忘了嗎?就隔壁車間的大美女,我還幫你一起追過。”陳伶認真開口道。
赤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訕訕一笑。“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就準備了。”
“提前祝你和肖冉百年好合。”
陳伶說完就緊握著那封意見信,紅袍翻飛,頭也不回地朝著白銀之王辦公室的方向,堅定地走去。
......
死寂的石室,唯有煤油燈芯偶爾爆裂的輕微劈啪聲。
張可凡背靠著冰冷的石門,緩緩滑坐在地。
黑色風衣下擺在石磚上鋪開,如同暈染的墨跡。
他沒有點燈,任由陰影將自己徹底吞噬,唯有眼中偶爾閃過的寒芒,證明著這具軀殼內正翻湧著何等激烈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