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
在液態甲烷的深海中，聲音失去了傳播的介質。
然而，當那道暗紅色的光柱從神靈號所化的深淵巨獸口中噴湧而出時，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無聲地尖嘯。
光柱所過之處，暗橙色的液態甲烷瞬間被氣化，形成一個巨大的、絕對真空的通道。
緊接著，這恐怖的能量洪流，便結結實實地轟擊在了那座懸掛於深淵之上的鋼鐵巢穴。
那座宏偉建築，在接觸到光柱的瞬間，就像是沙子堆砌的城堡撞上了海嘯。
外層的塔樓、管道、穹頂，在萬分之一秒內就徹底分解、蒸發，連化作碎片的資格都沒有。
毀滅性的能量向著基地的核心一路貫穿，摧枯拉朽。
“警告！偵測到目標區域發生劇烈能量反應！能量級彆已超出可測量上限！”
雅典娜的報告聲在極度平穩中透著一絲數據模型被徹底顛覆的震動，“基地外層結構百分之百損毀，核心區域結構完整度正在急速下降！”
主屏幕上，探測數據已經失去了意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暗紅色光芒徹底占據的毀滅景象。
那裡，仿佛有一顆太陽，正在克拉肯海的最深處，冉冉升起。
普羅米修斯走到舷窗邊，看著外麵那片因極度高溫而扭曲沸騰的甲烷海洋，眼中映照著那毀滅的光芒，臉上露出了近乎於朝聖般的癡迷神情。
“憤怒，是最高效的燃料。”
她輕聲呢喃，“主人，您此刻，比宇宙中任何一顆恒星都要耀眼。”
陳默沒有回應。
他依舊保持著雙臂下揮的姿勢，仿佛一尊魔神。
他體內的黑水湖泊在瘋狂咆哮，無窮無儘的力量通過他的身體，通過神靈號，傾瀉而出。
他的意識死死鎖定著基地的最深處，他能感覺到，那股屬於母親的微弱生命信號，就在那毀滅風暴的中心。
就在光柱即將吞噬整個基地的核心，將一切都化為烏有之時，一道半球形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屏障，猛地在基地的最核心區域張開！
那屏障呈現出一種剔透的金色，上麵流動著無數肉眼無法捕捉的能量流動。
暗紅色的毀滅光柱狠狠地撞在金色屏障之上，爆發出了一場無聲卻無比絢爛的能量風暴。
金色的屏障劇烈地顫抖著，表麵泛起一圈圈漣漪，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但它，竟然硬生生地頂住了這足以撕裂一切的一擊。
“偵測到未知的能量護盾！結構強度極高！正在抵禦攻擊！”
雅典娜立刻報告，“主炮能源輸出已達峰值，無法繼續增強！船體能源儲備下降至百分之十五！”
光柱的能量在持續了整整十秒後，終於開始衰減，暗紅色的光芒逐漸黯淡。
神靈號艦首那猙獰的巨獸頭顱，也隨著能量的耗儘而緩緩消解，重新變回了流暢的飛船外形。
包裹著艦體的黑色物質如潮水般退回陳默體內，他高舉的雙臂無力地垂下，身體踉蹌了一下，單手撐在了控製台上。
劇烈的喘息聲，在寂靜的艦橋內格外清晰。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全身的精氣神都被剛才那一擊抽空。
但他的眼神，卻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雖然黯淡了許多，卻依舊頑強存在的金色護盾。
通訊請求，再一次強行接入。
屏幕上，奧姆尼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身後的實驗室已經一片狼藉，天花板上不斷有電火花和金屬碎屑落下。
他那身潔白的西裝上沾滿了灰塵，金絲眼鏡的一片鏡片已經碎裂，額角上，一道鮮血正緩緩流下。
他不再有之前的從容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