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泣之星。
這個名字,名副其實。
黑色的戰艦穿透那厚重的,由硫化物構成的雲層,迎接它的,是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酸雨。
灰色的雨水如同一道道利刃,切割著大氣,砸落在艦體那能夠吞噬光線的裝甲上,發出一陣陣細密的,腐蝕性的嘶嘶聲。
大地是一片泥濘的,黑褐色的沼澤,被酸雨衝刷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溝壑。
嶙峋的,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黑色岩石,如同巨獸的骸骨,刺破沼澤,指向那永恒陰沉的天空。
這裡沒有任何可供辨認的植被,隻有一些在酸性環境中頑強生長的,散發著幽幽綠光的菌類,覆蓋在岩石與沼澤的表麵,為這片死亡世界,增添了一抹詭異的生機。
“環境掃描完成。大氣中含有高濃度硫酸與甲烷,地表溫度零下二十三度,強輻射環境。”
普羅米修斯的聲音在艦橋內響起,“已確認主要能量信號源,位於地底深處一千三百米,能量反應符合標準異形巢穴的峰值。規模龐大,預計內部異形數量超過十萬,並且,存在一個異形皇後。”
陳默坐在艦長席上,目光平靜地看著舷窗外那片末日般的景象。
“鐵血戰士的飛船呢?”
“已掃描到三艘處於光學隱身狀態下的,鐵血戰士偵察艦。它們分散在三個不同的區域,對巢穴進行著遠距離監控。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他們的年輕獵手,進入試煉場。”
陳默的指尖,在艦長席的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讓他們看。”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轉身,向著貨艙的方向走去。
使徒,那頭黑色的,終結的化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從艦橋的陰影中,無聲地,走了出來,跟在了他的身後。
戰艦的登陸艙門,緩緩滑開。
冰冷的,夾雜著刺鼻酸味的狂風,瞬間倒灌而入。
陳默站在艙門口,黑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沒有走出去,隻是側過身,為身後的使徒,讓開了道路。
一個無聲的,靈魂層麵的指令,在他們之間傳遞。
去,成為這片地獄的,新君主。
嘶。
使徒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了壓抑與興奮的嘶鳴。
它向前踏出一步,龐大的身軀,從登陸艙中一躍而下,重重地,砸落在下方那片泥濘的沼澤之中。
它沒有激起任何泥漿。
它落地的瞬間,周圍的沼澤,連同那些散發著綠光的菌類,都無聲地,化作了黑色的粉塵,被它的身體,徹底吸收。
它抬起那光滑的,巨大的頭顱,感受著空氣中那熟悉的,讓它感到愉悅的,同類的氣息。
下一秒,它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數萬公裡之外。
一艘懸浮在電離層中的,處於光學隱身狀態的鐵血戰士偵察艦內。
一個年輕的,身上還沒有烙印任何戰痕的鐵血戰士,正緊緊盯著麵前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正顯示著異形巢穴入口處的熱成像畫麵。
“導師,那些硬肉,好像變得很焦躁。”
年輕的鐵血戰士,卡爾薩,用他們種族那低沉沙啞的語言說道。
在他的旁邊,一個體型更加魁梧,麵甲上雕刻著複雜花紋的,獵手精英級的鐵血戰士,紋絲不動。
“耐心,卡爾薩。”
導師格拉夫的聲音,如兩塊岩石在摩擦,“恐懼,是最好的調味品。隻有當獵物感受到極致的恐懼時,狩獵,才具有真正的價值。”
就在這時,屏幕上的熱成像畫麵,突然出現了一陣劇烈的,無序的波動。
“那是什麼?”
卡爾薩驚呼出聲,“有一個單獨的生命信號,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靠近巢穴入口!”
格拉夫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他將畫麵放大,試圖鎖定那個信號源。
可是,他失敗了。
那個信號,就像一個黑洞。
他們的傳感器,可以捕捉到它的存在,卻無法解析出它的任何具體信息。
它沒有熱量,沒有生物電,沒有任何,屬於“生命”的特征。
它隻是,一個移動的,絕對的,虛無。
“這是什麼東西?”
卡爾薩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困惑與不安,“是第七艦隊的新型武器嗎?”
“不。”
格拉夫的聲音,第一次,變得無比凝重,“這不是科技。這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存在。”
畫麵中,那個黑色的,虛無的信號,已經抵達了巢穴的入口。
數以百計的異形,從那巨大的,由生物樹脂構成的洞口中,蜂擁而出。
它們發出尖銳的嘶鳴,向著那個膽敢侵犯它們領地的,孤獨的入侵者,發起了衝鋒。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這兩位身經百戰的,宇宙獵手,同時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那道黑色的身影,沒有閃避,也沒有攻擊。
它隻是,穿了過去。
直接穿過了那片由異形組成的,黑色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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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它穿過的異形,都在奔跑的姿態中,僵在了原地。
緊接著,它們的身體,從利爪,到尾刃,再到那猙獰的頭顱,都無聲地,迅速地,化作了黑色的,細膩的塵埃,消散在冰冷的酸雨之中。
沒有掙紮,沒有慘叫。
隻有,徹底的,乾淨利落的,抹除。
“神……”
卡爾薩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個,在他這個年紀,本不該說出的,代表著敬畏與恐懼的詞彙。
格拉夫沒有斥責他。
因為他那隱藏在麵甲之後的,爬行類動物般的雙眼中,同樣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不是狩獵。
這是一場,降維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