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體乾的陪同下,張太後盯著太醫院院使掏出長長的銅鑰匙,打開了層層封閉的楠木檔案箱。一冊又一冊的醫案被搬到了張太後麵前,那是從朱慈炅出生就開始的所有醫療用藥記錄。
開始是皇子,然後是太子,最後是皇帝。
皇子時的記錄就不少,皇三子生而體弱確有記錄。任容妃拒醫的記錄都有兩次,不過看到魏忠賢阻止客氏攜太醫探病。
任太後應該是信不過太醫,客氏跟皇帝有什麼關係?雖然已經很久了,張太後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客氏死得不冤,皇兒能活下來真不容易。
太子時,任氏已經成為皇貴妃,太子反而健康了許多。唯一一次大型會診記錄就是太子暈倒,但參加會診的前後十多位太醫的說法五花八門,沒一個可信的。怪不得先帝發怒,甚至召見一個二十多歲的民間醫生。
有一位姓牛的太醫倒是提出過一個觀點,先天氣血有虧,腦失所養,以至暈厥。
“這位牛太醫人在哪?”張太後皺著眉頭,頭也沒抬開口。
“去年就出宮了,沒幾個月就病逝了。”太醫院院使很小心的看了看麵色不善的張太後。
“多大歲數了?”張太後依然沒有抬頭,但先天二字太刺眼,忍不住多問了句。
“八十四。倒是喜喪。”
張太後翻查醫案的手微微發抖。
這是個老太醫啊,老太醫居然和張介賓不謀而合,張介賓的說法真實性無疑大增。是的,張太後有點懷疑張介賓,所以才自己來查看皇帝的醫案。
但張太後不知道太醫們的傳統技能,凡是不擅長不確定的就往先天上推,越老的太醫越擅長此道。
宮燈的燈花爆了一下,王體乾轉身挑出一節燈芯,讓房間的光芒增加了一些。
張太後後麵看到的內容基本都是張介賓的記錄,連皇帝的飲食都有用藥,一直沒有斷過,說是食療之法。皇帝也的確經常性的頭疼,一直有人用按摩之法為皇帝緩解。
突然,張太後盯著醫案上的日期,又快速翻看剛看過的幾頁,攝人的寒光立即盯上了太醫院院使。
“王體乾,黃閣老來查看過陛下的醫案?”
王體乾被問得有些懵,“沒有啊。”
“陛下親自來過?”
“沒有。”
“任太後來過?”
“沒有。”
“那你告訴哀家,誰可以在你不在場的情況下,查看陛下醫案?”
王體乾大驚失色,太醫院院使也慌忙跪倒。
“陛下醫案存放處兩把鑰匙,臣身上這把還是第二次用。上次還是先帝駕崩時,陛下調閱先帝醫案,黃孫來施李五位閣老都在的。但陛下沒有看過自己的醫案啊。”
王體乾很慌張,太後這意思是有人偷看過陛下醫案,這事很嚴重。
“沒人看過,為什麼這上麵的日期會亂,你們不是按日期存放的?”張太後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盯著太醫院院使。心中怒火立即上頭,這後宮一直是她在管理,沒想到自己連後宮都管不好,天家養的白眼狼是真多。
“都是嚴格按日期存放的,臣身上的鑰匙也沒有動過。張介賓送過來,我們就存檔了,沒有打開過。會不會是張介賓把日期弄錯了?”院使低著頭,小心分辨。
“嗯,有可能。張介賓是神仙,他沒進宮前的檔案都能弄錯日期。”張太後胸口起伏,柳眉倒豎,“來人,給哀家——”
李朝欽進來了,但張太後突然停聲,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