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在混亂了一個下午後,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瘟疫啊!
沒有人能跑出南京,想跑的已經晚了,膽敢不聽指揮的人,無論什麼身份,不是被抓就是被砍。
新六衛出動的地方,敢對抗的少有活口,錦衣衛和京營、衛所、征招青壯出動的地方,倒是很少殺人。
傍晚的時候,南京城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煙霧之中,宛如仙境。
每坊每市都開始了焚燒艾草驅蚊,然後是力夫挑著的硫磺水,潑灑在每條街道,每個牆角。有錢人家還自發的開始了熏醋,那味道更是酸爽。
整個南京都充滿了一股刺鼻怪味,連狗都受不了,犬吠聲遍布全城。
各方情報在柔儀殿不斷彙總,朱慈炅伸了伸懶腰,他依靠軍隊終於完成了一個壯舉——大明皇權下鄉了,哪怕僅僅是南京八縣。
不過,朱慈炅現在卻有點慌張。
在他夾雜私貨的抗疫統計下,單單南京城內,人口就已經超過了百萬,加上城外郊縣,絕對超過兩百萬,他還在這個龐大的人口數量上注入了新來的二十七八萬。
關鍵是,這還沒統計完,上元,江寧都差不多隻有一半多點的數據上報。
南京究竟有多少人?三百萬,四百萬?
這簡直是瘋了,你們這裡的隱戶這麼多的嗎?比大北京還大,維持一個月需要超過百萬石糧食。
這個皇權下鄉真是不太好玩了啊。
“倪卿,南京存糧清點出來沒有?”
朱慈炅揉了揉腦門,早上頭痛後,就一直沒有全好,身邊的人都有事,皇帝也隻能自己動手了。
“陛下,稍等下,還沒有。”
倪元璐很慌張啊,他打算盤的水平太差勁了,原來翰林中書也要學數學。
“孫卿,孝陵大營那邊怎麼樣了?”
朱慈炅又看向離他老遠,都快到大殿門口了的孫傳庭。他剛剛從孝陵大營回來,一臉濕漉漉的。
進宮就被強製要求洗手洗臉,問題是他出營時已經洗過一次了,可是譚進的手下依然不依不饒,恨不得把他扔到石灰水裡去泡一遍。
孫傳庭泄憤似的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硫磺水裡浸了一遍,然後就搞得一身水淋淋的了,身上還有股怪味。
剛剛路過的楊文嶽還笑話他,柔儀殿有蒸餾酒的。楊文嶽他們三個新中書中午進城的,剛剛好,正缺人手,一來就有事做。
“陛下,一切正常。布防基本已經全部完成,圍欄夠的,就是今晚他們可能要露營,很多營地還沒有完成。”
“醫生夠用嗎?”
“夠,今天隻查出來了四百多人疑似染疫,還都是輕症。我們派過去的醫官加一起就有四百五十人,一個對一個都夠。”
“不是隻有三百多人嗎?”
“大營本來還有近百人,對了,先前負責醫官的吳有性對陛下的防疫措施讚不絕口呢。”
“誰?”
“吳有性吳又可,是這個名字。”
朱慈炅眼睛一亮,大拿啊,他研究的瘟疫藥叫什麼來著,幾百年後的“非典”都還在用,據說依然有效。
此人居然在孝陵大營,朱慈炅本就不太在意的心又放了一半。
瘟疫,小問題,政治,大問題。
不管如何,開弓沒有回頭箭。
楊嗣昌也洗手洗臉回來了,他臉上還有些慌張。
“陛下,集慶坊發現兩名輕症患者。”
朱慈炅一愣,目光有了片刻呆滯。南京城裡真有啊,真擴散進來了,有點輕視疫情的小皇帝瞬間又凝重了。
“按製處理了嗎?這兩個人停留地方審問出來沒有?要嚴格隔離。繼續排查,加大力度,今晚也不要放鬆,連夜排查,越早越好。”
柔儀殿裡忙碌的眾人也有些驚慌了,一個個停筆看著楊嗣昌。
“已經處置隔離了。清涼寺,隨園那邊都有點麻煩,他們拒絕防疫人員進入,似乎有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