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臉色的輕鬆愜意頓時收斂,該來的始終會來,曲事四是誰?區區一個六品戶部主事,老劉你帶來乾什麼?
然後朱慈炅便突然想起來了,這莫不是擁立朱由榔的那位,和張居正曾孫張同敞一同殉國的瞿式耜,算是一個不遜色於鄭大木的“水太涼”弟子。
朱慈炅略作沉吟,隻吐了一個字。
“宣。”
重新落座的施鳳來還貼心的把首座讓了出來,劉一燝不僅是現任,資曆也在他之上。
劉一燝三人神情嚴肅,但依然大禮參見。
“臣等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慈炅不見喜怒。
“平身,賜座。”
見到堂中二人,劉一燝三人頗為意外,但還是點頭致意,依序入座,施鳳來和寇慎剛好講三人隔開。
瞿式耜在座位前猶豫了下,見到老師錢謙益揮手才放心入座。不得不說,朱慈炅的坐而論道,大明官員第一次遇到都有些不適應。
朱慈炅已經放下了手中貂毫,神情專注的看著劉一燝。
“劉先生所為何事?”
劉一燝非常憤怒,毫不避讓朱慈炅的目光。前幾日他和來宗道、徐光啟聯袂陛見,就是想讓朱慈炅製怒,不要妄動刀兵。
朱慈炅根本不談此事,反手扔出大量政事,讓他們連開了三天堂議。結果,背著內閣,朱慈炅已經直接掃蕩了常熟。
劉一燝昂首直視,語氣有些冰涼。
“陛下是不是覺得老臣無用?”
朱慈炅有些心煩,掃視了一遍這座太祖用過書房,兩百多年的風雨,早已經物是人非。不知道太祖當年,手下文臣敢不敢用逼宮的語氣跟皇帝說話?
當初劉一燝逼宮太後,朱慈炅還有些暗爽。到了今天,才反應過來,太後也是皇權的一部分,自己的默許助長了劉一燝的氣焰,而今反噬到自己身上了。
而他腳下,鋪墊的全是張太後送來的波斯地毯。
“朕記得曾和劉閣老說過,在江南,朕可以掀桌子。劉閣老,你腳下的地毯是太後送給朕的,你是不是以為朱家沒有男兒了?”
朱慈炅的奶音很平靜,但這座老書房裡的溫度驟降,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施鳳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頻頻看向劉一燝。他的政治敏感告訴他,天,怎麼突然上升到閣權皇權的直接對抗?搞不好,今天要發生一場大風暴。
劉一燝嘴角抽了抽,迅速平息心情。
他麵對的是三歲上馬親征的天子,從來就妖孽無比的天子。朱慈炅素來尊重他,但他也聽過朱慈炅的傳說,他在太子時親親熱熱的客奶奶,剛剛掌權就被朱慈炅直接下令殉葬。
朱慈炅從來不缺皇帝的冷漠無情,他的確有些失態了。
劉一燝語氣稍緩,但依然是質問。
“陛下動兵之前,為何不與老臣等商議一下?”
朱慈炅繃著胖臉。
“劉先生可以告訴朕,內閣是何時可以過問軍權的?成祖時還是仁宣時?”
劉一燝愣了一下。
“陛下,成祖仁宣時,刀兵可曾向民?”
朱慈炅露出冷笑。
“你口中的民,何時敢向天子親衛動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