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燝等人從西宮出來了,除了寇慎還留在書房,被皇帝交代詳細事務,全部告辭了。
施鳳來這次來南京的結果他是滿意的,至少浙江老鄉都會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因為按照常理,這幫人都應該被砍頭,現在隻是發配。
他從武樓出宮,所以和劉一燝三人拱手辭彆了。劉一燝的值房在武英殿偏殿,他邀請錢謙益師徒到他那裡坐坐。錢謙益好像丟了魂,一直被瞿式耜攙扶著。
“閣老,京師聖旨。”
徐光啟的專屬中書陳士奇見到劉一燝,連忙將手中聖旨遞上。
陳士奇也很難,跟隨在小皇帝身邊的閣老有兩位,但內閣的中書隻有他一個,毫無意外,他被兩個人共用了。也主要是徐閣老大病了一場,劉閣老趁機把他搞成公用的了。
來閣老抗疫已經沒啥事了,他的事變成了督運秋糧,他還是要回北京的,那個李建泰也是要跟著走的。
“先放著就行,給這二位沏壺茶。”
劉一燝坐回主位,歎息了一聲,閉上了雙眼。
“季晦兄,陛下何其涼薄!”
錢謙益也靠在椅背上,仰頭歎息。
站在一邊的瞿式耜冷聲回應。
“三歲小兒,有何恩義?”
“閉嘴!”
“住口!”
錢謙益和劉一燝同時怒喝,瞿式耜嚇了一大跳,趕緊深深把頭埋在胸前。
值房內沉默許久。
劉一燝在陳士奇上茶後才緩緩開口。
“若舍些錢財,能否拉攏那些佃民人等?”
錢謙益苦笑搖頭。
“其實常熟也不全是劣紳,還是有不少人平時修橋鋪路的。但是,跟成為皇民相比,這些許恩義算得了什麼?他們既然有機會分到土地,沒罪也能打成有罪。陛下這個公審公判,真是好啊!不知何人所教?”
劉一燝再度垂下眼簾。
“恐怕便是你們南直士紳所教,你們南直不是動不動就民變相脅嗎?陛下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民變?從《通報》問世,老夫就知道,陛下開始學你們蘇州的手段了。他的聰明超乎你想象。”
錢謙益愣了一下,看著劉一燝。
“我也知道天子聰慧近妖,內閣就任由天子如此下去?”
劉一燝歎了一口氣,
“內閣也不好做啊。陛下的事情多如牛毛,老夫很多時候都感到智窮無力。”
劉一燝又指了指桌上聖旨。
“老夫曾經以為,陛下南行後會和黃中五慢慢疏遠。你看看,這才是君臣相得,陛下無比信任黃立極。他在首輔位置上,誰也翻不了天。”
瞿式耜忍不住插嘴。
“黃立極貪得無厭,陛下難道沒有半點耳聞?”
劉一燝笑了。
“起田,你還年輕,多跟你老師學學,看看。”
錢謙益也擺手止住了瞿式耜的插話。
“陛下繼位後,你的俸祿可曾短缺?不管黃立極用的什麼手段,這就是他的官聲。僅憑這一點,他就有無數人支持,就坐得穩內閣首輔的位置。”
劉一燝打開桌上的聖旨,也笑道。
“彆看不起黃立極,如果他真能做五年,大明首輔裡,他足以排進前五。”
突然,劉一燝臉色一變。
“終於還是來了,果然是君臣相得啊。陛下大祭時的文字,毫不保留的全部轉化為國政。削藩令,督政院,女學女官,江南特區,一個都沒有落下。
受之,你們禮部多了一個公主,不知道你們該如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