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在劉一燝影響下,早變成了一個小狐狸。在朱慈炅眼裡這個世界可沒有人是啥好人,他的疑心病是一天比一天重。
他不會覺得鄭芝龍要求低就大喜,稍愣之後瞬間就推測出了鄭芝龍的起家模式。
那怕他身上隻有一個芝麻大的官身,他也能憑借朝廷的名義不斷“剿匪”,將東南海盜全部兼並。
一個不服他鄭芝龍的海盜頭子腦袋,就能讓文官喜笑顏開,跟著他一起升官。而他就會將東海南海都變成他的一言堂,一家獨大,聽調不聽宣。
朱慈炅沒有如熊文燦一般的大喜過望,以為大占便宜。所謂命運饋贈的禮物,每一件都暗中標好了價格。
朱慈炅的聲音冷漠決絕。
“不行,都不行。”
鄭芝龍心頭一跳,看了一眼朱慈炅後又趕緊低頭。
“草民聽候陛下處置。”
朱慈炅聲音低沉。
“你本人,朕有兩個位置給你選。文,正五品戶部郎中,上海市舶司輯稅大使,雖是文官,但領五百稅兵。武,入昭武衛,海軍副指揮使,海軍總參謀,這是個武將,但也要製定戰略,管理文書。”
吳阿衡目光看向小皇帝,又看了下自己身上天工院沒有補子的錦袍,更加難以置信。本官進天工院以前才從五品,進來後更是變成了沒品,鄭芝龍是進士嗎?皇上,這大不妥啊。
還有,海軍總參謀和自己這個天工院軍事參謀,主海軍事的有啥區彆?哦,我還主管操江,他這是昭武衛的,應該算是我下屬。
鄭芝龍更慌張,做夢也不敢這樣做啊。想,非常想,還二選一,這是祖墳冒青煙了啊。但,自己配嗎?
鄭芝龍有些支吾。
“不知道陛下要草民做什麼?”
朱慈炅一直觀察著鄭芝龍的表情,突然意識到,自己開價好像開高了,但自己是皇帝啊,說出去的話沒法反悔。
草,應該一步步加碼的,嚴重失策。
這小子年齡不大啊,其實也是個土包子。自己居然還想用世券公主交換,鄭芝龍此時還沒有獨霸南洋啊。
呸呸呸,太丟人了,重大失誤。
朱慈炅強壓下心中遺憾,神情嚴肅。
“朕要收編你的所有海船,你的手下也必須全部上岸接受整編,笨港同樣要交歸朝廷。還有,彆想什麼狡兔三窟,你在日本的妻子要接回南京來。”
朱慈炅自認為這應該算是相當嚴苛的補救措施了,鄭芝龍卻隻是稍微考慮了下就趕緊開口。
“草民遵旨。”
李魁奇叛變獨立,鄭芝龍此時的實力堪稱最弱的時候。
八百多艘船,大部分都是鳥船,有些還不能出海,隻能在海岸線遊蕩,或者充當火船。大船除了三艘夾板船,也就八十艘福船,二十多艘廣船。
至於他的手下,號稱三萬,真正能打的,也就三千多人。那些半大孩子,真是吃窮老子,鄭芝龍的生存壓力一直都不小的。皇帝要收編,那是幫他解決了大問題啊。
至於笨港,也就才三千多老弱婦孺,還基本都是顏思齊留下來的,加上部分水手家眷。這批人也算在三萬部眾中的,他們的收成隻能說聊勝於無,光養活她們自己都難。
此時的鄭芝龍雖有聲勢,但底蘊不足。他和朱慈炅有一樣的困擾,他銀子不少,但糧食買不到啊。他雖然想到了自己種,但他還沒有機會組織大規模移民。
至於妻兒,這算是徹底洗白了,當然要接回來享福啊,他可是想過要將鄭森送進皇家軍事指揮學堂的。
他這“遵旨”兩個字,直接把朱慈炅整不會了。完了,朕會不會被笑話?朕好像真失誤了。
“鄭卿想好做文官還是武將了嗎?”
鄭卿二字讓鄭芝龍直接起飛了,他毫不猶豫,一臉期待,順勢連自稱都換了。
“臣可以做文官嗎?”
這還用選?當然是文官,我以後不要給人孝敬,該彆人給我孝敬了。
不過,一直沉默無語的吳阿衡終於開口了,當年科場努力的心血化著濃濃不忿,聲音毫無溫度。
“陛下三思,臣覺得不妥。鄭芝龍身上沒有任何功名,不能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