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肅溱冷笑一聲,不等朱翊銘,直接就進西宮了。
可惜這次召見不是什麼好事,朱慈炅沒有說“平身”,直接就將彈章扔到了老周王麵前,小臉緊繃,聲音冷漠。
“說吧,怎麼回事?諸王到底管不管得了禦史?”
朱肅溱有些恍惚,因為他從沒見過小奶皇發怒的樣子。譚進、盧九德這些太監幾乎在朱慈炅發怒的瞬間,齊齊前出一步,所謂的親王蟒袍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文。
饒是老周王見多識廣,他從來是身居高位,從沒有被人壓製的感覺。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清楚了朱慈炅皇權的力量,禦座之下皆螻蟻。
他眼中的朱慈炅,始終披著一層迷惑人的童稚外衣,但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帝禦駕親征的膽魄,親手殺人的妖孽。
朱肅溱第一時間就收起了親王的架子,額間見汗,蟒袍伏地。他迅速調整心態,做出顫顫巍巍的樣子,將地上的彈章撿起。
“回陛下,老臣不知此事啊。”
朱慈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督政院運作的規矩難道不是朕當初說的,周王你在做什麼?”
朱肅溱小心的打開彈章,掃了幾眼。
“回陛下,老臣最近關注的是皇民村鎮的義田案。六部之事,是蜀王在負責吧,或者是襄王直接管的。”
朱慈炅轉頭看向盧九德。
“襄王呢?”
盧九德連忙回話。
“襄王不在宮中,無人知道去向。”
朱慈炅的眉頭皺起。
“派人找,蜀王也一起。”
又看了眼老周王,怒火稍泄。
“周王尊長入坐吧,義田案是怎麼回事?”
朱肅溱鬆了口氣,看了眼首席的朱徽娖,見這個年輕人穿著官服,居然不給自己讓座,隻好坐在次席。
不過側臉一看,女的?周王瞬間知道是誰了,大長公主啊,話說大長公主尊老愛幼也該給自己讓座吧。
朱徽娖對督政院也有點生氣,更和小侄兒同仇敵愾,朱慈炅不給周王好臉色,她自然也不會理會周王。
周王知道自己是替督政院扛雷了,但也沒有計較,他擠出微笑,隨口回話。
“義田是士紳們留給家族的公田、祭田,不屬於任何人,但又同宗同族都有份,有些甚至不在黃冊。
常熟那邊大軍分田,沒有爭議。不過應天府這邊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問題,宗族聚集阻止分田。下麵不太好辦,有強分了的,甚至鬨出了人命,督政院被迫插手,這事還挺難辦的。”
朱慈炅震驚了,他居然沒有收到關於這方麵的任何通報。
他隻管頒布皇民政策,基本上沒有考慮這政策執行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這些問題甚至都不會上報給他,官員自己就處理了,強勢的硬乾,柔軟的拖延。
朱慈炅一直還以為一切推行順利,聖旨一下,普天同慶。
這問題可不像周王隨口回答語氣中以為的那麼簡單,搞得不好,要鬨出民變的。這比督政院插手禮部教材的事嚴重多了,朱慈炅更疑惑,自己的皇權離基層到底有多遠。
朱慈炅抽出炭筆,端坐禦座,瞬間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