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這一年多的首輔做得那是不能說毫無壓力,但也算順心順意,雖然案牘勞形,但皇帝不在宮中,他才是大明帝國的真正的掌舵者。
信王有名無實,瑞王有實無名,若非生死存亡的大事,張太後也不會出麵。如果不是南京的小皇帝不時傳來一些爭議聖旨,黃立極比張居正還張居正了。
不管怎麼說,黃立極覺得自己穩定了新帝繼位的動蕩,頂住了建奴入寇,平息了陝西民亂,還能給官員邊軍補上欠餉,放眼大明曆史,他也是排名靠前的首輔了,內心多少有點自得驕傲的。
你說建奴入寇是小皇帝打敗的,沒有我黃閣老調動半個大明的糧草士兵,小皇帝拿腦袋去打啊?你說陝西民亂是孫承宗平息的,沒有我黃閣老絞儘腦汁送糧入秦,孫承宗有幾兩肉給饑民吃?
對自己一直十二分滿意的黃首輔,剛見到小皇帝就遭遇當頭棒喝,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小皇帝給的啊。小皇帝繼位時沒有順勢選擇孫承宗,才給了他黃立極複出視事的機會。
小皇帝要收拾他,隻需要把錦衣衛的檔案扔給劉一燝,他馬上身敗名裂。
當然,黃立極不知道他的罪狀也可以是敲打劉一燝的工具,劉一燝也不敢隨便公開的。隻要劉一燝有一點黨爭傾向,他會比黃立極還先完蛋。
朱慈炅在說笑,黃立極可不敢以為是說笑。對小皇帝絕對忠誠是他的人設,這個人設絕對不能崩,否則不知道多少臭魚爛蝦會撲到他身上,吸乾他的血,吞光他的肉。
黃立極抖著肥肉,神色黯然,老淚縱橫。
“陛下啊,怎麼能說疏遠了呢?
陛下在燕山,老臣整夜提心吊膽,無法入眠。陛下過運河,老臣也是一日三問,勢要保證陛下安全。南京大疫,老臣更是幾度昏厥。不論何時,老臣都把南京來的消息放在案頭。
老臣對陛下一直魂牽夢縈,一片忠心,陛下怎麼能跟老臣疏遠了呢?不就是一萬兩銀子嗎?內庫拿不出來,老臣還可以自掏腰包啊。陛下這說法,讓老臣寒心啊!”
朱慈炅臉色大變,我靠,老黃你這演技,居然讓朕真有點感動。連忙安撫。
“先生莫急,是朕失言了。”
“不,是老臣有錯,讓陛下誤會了。”
黃立極用衣袖猛擦眼淚,果斷開口,強行認錯。
朱慈炅感覺自己論霸氣比不過孫承宗,論腹黑比不過劉一燝,飆演技也不如黃立極,有點氣餒,連忙示意宮女給首輔遞毛巾。
李世熊在小本本上奮筆疾書:元輔見上,聊敘彆意,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收拾停當,朱慈炅和顏低語。
“京中一切可好?”
黃立極拱手回話。
“賴陛下鴻福,京中穩定,唯有三事老臣需要稟告陛下。
其一是通寶銀元及糧銀券在北方的發行。大通寶和銀元頗受朝野非議,民間亦有大錢虐民之聲。糧銀券也有些問題,有些加重朝廷存糧負擔,更利商賈居奇,兌換此券者多為糧商。
其二是京中勳貴大家,不知何時開始隱隱有向南方轉移家資的動向。此事不好乾涉,但似乎和陛下停蹕南京頗有關聯,市井間甚至有遷都傳言。
其三就是流民和皇店司。有皇店司存在,流民似乎有了出路,北方流民竟然不減反增,皇店司吸納不了,其工場礦場外,日聚流民過千,日歿十餘。”
朱慈炅嬉笑之意頓消,雙手按在禦案上,望著黃立極。
“內閣有何應對?”
黃立極也一臉嚴肅。
“關於銀元通寶,內閣的意見是再看看,如果夏秋兩稅後兌換穩定,估計明年後年應該就能接受。糧銀券,內閣的意見是暫停發放,儘量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