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德利走了回來,幽幽地冒出來一句,語氣裡全是委屈:“是啊,該花的錢得花……可你姐一周才舍得給我買一包煙,我不夠抽。”
王小小更加沒好氣了:“小叔,有人一包華子三個月,你把煙戒了吧!口袋的煙裝裝門麵就行。”
王德利更加委屈了:“小小,你去大哥家後,你就不要我了嗎?”
王小小一聽這話,額頭上青筋都暴起來了。
她“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猛地站起來:“你還有臉說?!我問你,水泥!磚頭!組織上不要票隻要錢,你為什麼不去弄??你一個團長,彆告訴我,你連叫幾個戰友來幫忙都沒有?”
王德利被這突如其來的炮火轟懵了:“我去年有九個月在海上巡邏。”
王小小火氣瞬間下來。去年的確小叔根本沒有時間,去年他是副團,還必須去巡邏。
王小小歎氣道:“也就十三嬸不嫌棄你,那你早點告訴我,我好安排族人來給你弄好,你該好好感謝你兒子是夏天出生的,好養活,冬天出生就這樣的環境,看你哭不哭。我爹和我娘把你養得太好了,蠢死了。”
王德利小聲說:“小小,你罵過,這件事就結束啦!你不要告訴大哥~”
那一瞬間,王小小覺得小叔還是打一頓吧!
賀瑾接口道:“過兩周,二伯會派人來弄水泥,小叔,你最好祈禱來的人比你小,不然你這頓教訓少不了。”
王德利心裡切了一聲,隻要不是自家哥哥,二哥和五哥,哪一個打得過他!
大鐘響起,所有人立馬拿起趕海工具一起去海邊。
就連王德利也迅速脫下了筆挺的軍裝,換上了一身耐磨的舊麻衣麻褲,扛起一個最大的魚簍,變成了一個熟練的趕海人。
灘塗上頓時熱鬨起來。人們各有目標:
王雅帶著紅紅花花眼疾手快地翻著石頭,尋找底下藏匿的肥美螃蟹;
軍軍和賀瑾衝向水窪,試圖圍捕驚慌失措的魚;
王繼軍則帶著小承在沙子區撿拾漂亮的小貝殼。
而王小小的目標卻與他們不同。她的目光掃過灘塗,精準地定位著貝類、海蝦和礁石上飄蕩的深褐色海帶。
她手腳麻利地撿拾著,動作又快又穩。
王雅看著她,有些不解:“小小,你撿這些乾嘛?螃蟹和魚不是肉更多嗎?”
王小小直起腰:“這些,曬乾了,好保存,也好寄。我要分給各地守邊防的叔伯們。這些東西,用開水一泡就能出一碗鮮湯,能下飯,不用開火,能暖身子。”
趕海的嬸子們很快就走了,他們人多,王雅背著承承先回去了,煮貝殼了。
他們是等著潮水漲上來,才離開的。
王小小和王德利走到最後麵。
王德利問:“小小,三哥和兩個嫂子都遇到山體滑坡死了嗎?”
王小小吐出倆字:“死了。”
王德利彎下腰,直視她爹眼睛:“我要你以族裡少族長的通知我,告訴我三哥和倆個三嫂真的死了嗎?”
王小小麵癱著臉,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死亡證明都開好了。已經火葬了,以後都彆再提了。”
小小沒說死,隻說了死亡證明已開而已,三哥沒死,太好了。
王德利心裡的石頭放了下來。
海風吹拂著兩人的衣角,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王小小沉默了幾秒,話鋒突然一轉,語氣變得異常嚴肅,聲音也壓低了:“小叔,你看這潮水,有漲就有落。外麵的風,也不會總往一個方向吹,不是吹左邊,還是吹右邊,我們走中間。”
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然後目光銳利地看向王德利:“家裡裝修的事,彆拖了。水泥磚頭一到,就立刻動手。我喊了族裡的人來幫你。但是十月之前,必須全都弄利索了把房子弄得結實實的,窗明幾淨,能扛風,也能安心待在,不要出去。十月之後,族裡的人就不會出來了。”
她特意在“安心待在島上,不要出去”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王德利先是愣了一下,有點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
但他是軍人,對某種暗示有著天生的敏感,他臉上的戲謔和委屈漸漸消失,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仔細品味著侄女的話——“風”、漲落”、“安心”…….
王德利慎重道:“我的使命就是守好國門,我不會出去,同時約束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