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否定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空氣中。方案首頁那幾個字，像是有生命的詛咒，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氣息。
龍天麵對這近乎失態的質疑，神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微微歪了歪頭，仿佛在思考一個簡單的學術問題，平靜地拋出反問：
“哦？為何如此篤定？是因為其篩選難度……超出了你的心理預期？還是說……”他目光直視龍語默緊縮的瞳孔，“你認為我們龍家現有的科技水平……不足以支撐這個模型的構建？”
“兩者皆是！”龍語默幾乎是立刻回答，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悲觀的沉重，“這難度……簡直是地獄級！不，是深淵級！它根本就不是為了篩選，是為了徹底摧毀！是給靈魂準備的焚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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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所有考生摒棄前嫌，通力合作，窮儘他們所有的智慧和勇氣……最終能從那‘缸’裡爬出來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那所謂的‘出口’，根本就是虛妄的誘餌！是絕望深淵上懸著的唯一一根蛛絲！”
他喘了口氣，仿佛光是描述這個方案就耗儘了力氣，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追憶往昔的無力感：
“至於科技……嗬……龍天，你太年輕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失去了什麼！”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就算……就算把我們龍家乃至整個星球現有的科技水平，往前推五千年！推回到那個傳說中、被埋葬在曆史塵埃下的‘黃金紀元’！
那個全世界科技最璀璨、最巔峰的時代！也……做不到構建你方案裡描述的這種‘意識囚籠’！那需要的……是觸及‘神之領域’的技術！是對意識本質、對宇宙底層邏輯的終極掌控！我們現在……不，即使是五千年前的巔峰……也遠遠不夠格！”
“往前推五千年？黃金紀元？”龍天敏銳地捕捉到了龍語默話語中泄露的關鍵信息，平靜的眼眸中終於泛起一絲波瀾，那是純粹求知欲的光芒。
“如果你沒有說錯……那麼，我們現有的曆史記載，包括你們所知的……都被大規模篡改或遺失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迫，“五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時代，因何而終結？”
龍語默的臉色瞬間劇變！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失言，觸碰了某個絕對禁忌的話題！他眼中的驚駭瞬間被更深的恐懼和懊悔取代，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厲聲打斷：
“住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抱歉！我……我說錯了！這個話題……你不該問！也永遠不要再提！”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試圖將話題拉回正軌，但語氣明顯急促了許多，帶著一種急於擺脫剛才失言的倉促：
“總之！你提出的這個方案，無論從可行性還是安全性考量，都絕對無法……無法……”
“放心。”
龍天再次平靜地打斷了他。那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龍語默即將出口的徹底否定卡在了喉嚨裡。
龍天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平靜而深邃，如同無波的古井，清晰地映照著龍語默驚疑不定的臉。
“我心中有數。”他重複道，語氣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絕對篤定，“方案的‘難度’閥值，我會根據實時數據反饋進行動態調整，確保它處於篩選的極限邊緣，而非純粹的毀滅。至於你擔憂的‘科技’壁壘……”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四周流淌著億萬數據符文的能量晶壁。
“你隻需賦予我龍家最高級彆的‘模擬空間’核心權限即可。其他的……”他微微抬手，指尖劃過空氣，帶起一縷微弱的能量漣漪，“……我自己搞定。”
龍語默死死地盯著龍天，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表情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看出一絲一毫的虛張聲勢或者少年的狂妄。但他失敗了。那雙眼睛裡隻有絕對的冷靜和一種近乎恐怖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模擬空間權限……給他倒是無妨……反正核心安全協議在最高議會手裡……】龍語默心中念頭電轉，【但是……那恐怖的計算量！那需要無時無刻不在監控、分析、推演每一個意識體的每一次思維火花、每一個情感波動、每一次瀕臨崩潰的掙紮！
需要根據這些海量數據，實時構建、調整那無限遞歸的悖論空間！這需要的計算力……足以瞬間燒毀一個恒星級的智腦核心！他……他怎麼可能……】
“計算量？”龍天仿佛看穿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淡淡地補充道，“那不是問題。‘我’可以。”他特意加重了“我”字的讀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隨即，他目光轉向旁邊安靜得仿佛不存在的龍巧雲，“或者說……‘我們’可以。巧雲，你覺得呢？”
一直托著下巴看“風景”的龍巧雲，聞言轉過頭來，對著龍天露出一個純真無邪、帶著點依賴的笑容，聲音清脆：“哥哥說什麼便是什麼。我隨意。”仿佛討論的不是一個足以焚毀靈魂的恐怖計劃，而隻是晚飯吃什麼。
龍語默看著這對兄妹，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瞬間席卷全身。他強行壓下喉頭的乾澀和後背那早已濕透、緊貼皮膚的冰冷衣物，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儘可能顯得欣慰和信任的表情，緩緩點頭。
“好……好。權限……我稍後就為你開通最高級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好家夥！好家夥！好家夥！還‘心中有數’！‘動態調整’？！】龍語默的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這後勁……太可怕了！幸虧……幸虧當年我參加考核時，考官不是他！不然……彆說能不能通過……能活著出來、精神不崩潰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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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是考核？這分明是……一場針對靈魂的、精心設計的浩劫！不行！絕對不行！等這次考核結束，無論結果如何，必須立刻！馬上！組織最高規格的心理乾預團隊！所有考生，包括通過的、淘汰的、甚至隻是擦邊的……一個都不能少！全部強製進行深度心理疏導和精神創傷修複！這……這t留下的陰影，怕是要伴隨一生！】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再次投向龍天展開的方案光幕，試圖尋找其他漏洞。很快，他發現了問題所在，眉頭緊鎖。
“等等！龍天！”龍語默的聲音帶著急切和不解，指向光幕中某個被明顯弱化甚至忽略的板塊，“你的方案……似乎完全聚焦於‘智’的篩選！那些擁有卓絕武道天賦、根骨奇佳、潛力驚人的苗子呢？你把他們置於何地？難道……你想將他們全部摒棄？”
龍天聞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疑惑，眉頭微蹙，反問道：“為何？為何必須要有這一類人？龍家的根基，難道不是以‘智’為擎天之柱？以‘科技’為立身之本嗎？他們的存在，與我們的核心方向，似乎……並不完全契合。”他的話語裡帶著純粹理性的審視。
“必須要有！而且，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向他們學習！這是無法回避的鐵律！”龍語默斬釘截鐵，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沉重。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揭開某個沉重的傷疤，目光變得無比深邃，聲音也低沉下來，如同在宣讀古老的箴言：
“首先，這是龍家初代建立者——第一任龍家家主，以無上意誌鐫刻於血脈源頭的鐵律！是龍家存續的基石之一！不容置疑！其次，這是祖傳的訓誡，是流淌在我們血液裡的本能！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是必要的！龍家的方方麵麵，從根須到枝葉，都離不開他們！”
他站起身，走到那麵流淌著億萬符文的能量晶壁前，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一個代表某種高能生命體的複雜能量模型上。
“接待外域強族，彰顯龍家威儀，需要他們無匹的武力震懾！”
“執行最危險的域外開拓、遺跡探索、清除星空災禍，需要他們衝鋒陷陣，以力破局！”
“守護家族核心疆域，抵禦外敵入侵，更需要他們鑄就血肉長城！”
“還有……許多你尚未接觸到的、隱藏在陰影中的博弈與廝殺……都需要他們的力量！”
龍語默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龍天，拋出了一個更核心、更顛覆的質問：
“更何況！龍天，難道你從未疑惑過嗎？為何我們引以為傲的科技造物——那些殲星炮、能量湮滅網、相位護盾——在麵對那些將自身錘煉到極致的、走到武道後期的高天賦者時……會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同玩具？”
龍天的瞳孔，第一次因為純粹的震驚而微微收縮！這個問題，確實曾在他心中縈繞，隻是被理性的求知欲暫時壓下。
“因為……”龍語默的聲音帶著無儘的苦澀和一種麵對浩瀚星空的無力感，“能真正威脅、甚至殺死那些存在的‘武器’……不是沒有！但它們的製造，需要一種我們早已在曆史長河中徹底遺失、或者根本無法理解的‘材料’！需要一種遠超我們現有科技文明水平、甚至可能觸及宇宙本源規則的‘技術’！”
他的手指劃過空氣，一柄造型古樸、通體暗沉、劍身流淌著幽暗血色龍紋的長劍虛影在桌麵上凝聚。孤傲、凶戾、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氣息彌漫開來——正是龍笑傲的佩劍“孤月血龍鳴”的投影。
“我們傾儘全力，耗儘無數資源，所能鍛造出的……也隻有這些‘冷兵器’！隻有它們，才能承載那種特殊的能量，才能破開那些巔峰武者的防禦！但諷刺的是……”龍語默的聲音充滿了無奈，“鍛造它們的人，往往自身無法承受其反噬，更無法發揮其真正的威力！隻能由那些同樣將自身錘煉到極致的武者來駕馭！”
他重重地坐回主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眼神疲憊而悠遠。
“至於你問的‘科技為何乾不過練武的’……”龍語默苦笑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根源就在於那場……被徹底埋葬的‘大斷層’！我們傳承下來的科技，不過是五千年前那個‘黃金紀元’留下的、微不足道的殘渣！
連其輝煌時期的百分之一……不，萬分之一都不到！而‘武道’……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幾十萬年、上百萬年，甚至更為古老的蠻荒紀元！它早已融入了生命進化的本能！縱然曆史長河中也曾有過波折和阻斷，但其根須……早已深紮於生命本源之中！從未真正斷絕！”
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直視著龍天眼中翻湧的世界觀碎片，一字一句地做出最後的總結：
“所以，我們離不開他們！也永遠……不可能離開他們！科技與武道，如同龍之雙翼，缺一不可！這是龍家初代家主用血與火寫下的真理！”
議事廳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能量晶壁上奔流的數據符文和穹頂流轉的星河，發出永恒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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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天靜靜地坐著，消化著這顛覆性的信息。他眼中的震驚緩緩沉澱，重新化為深潭般的平靜。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穩定：
“無妨。”他指尖輕點桌麵，方案光幕瞬間分裂、重組，“既如此，考核便分為上下兩闕。下闕——‘智’之試煉，由我負責，方案核心不變。上闕——‘武’之篩選，則由龍巧雲執掌。”
他轉向妹妹：“巧雲，你覺得如何？”
龍巧雲依舊托著下巴，聞言眨了眨大眼睛，露出一個甜甜的、毫無負擔的笑容：“哥哥說什麼便是什麼。我隨意。”
“好。”龍天點頭，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充滿掌控力，“關於‘武’的篩選思路，我心中已有雛形。其核心在於……”
他正準備闡述，龍語默卻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打斷了他：
“等等！還有一事！”他目光掃過穹頂星河，仿佛要穿透空間的阻隔，“我們剛剛截獲並破譯了一條高度加密的情報——鳳家那邊……預測會有‘客人’來訪。目標……正是我們這場考核的核心區域！”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個令人心悸的名字和稱號：
“來的人……極有可能是鳳家這一代的‘氣運之子’——鳳九皇！而且，情報顯示，他的武道天賦……高得超乎想象！”
龍語默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帶著一種麵對曆史洪流的敬畏，緩緩補充道：
“初步評估……其潛力與天賦，足以與五千年前……我龍家的初代建立者——第一任龍家家主……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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