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透過雕花木窗,在休息室冰冷的地板上潑灑開一片遲暮的金紅。龍天抓起案幾上早已備好的資料卷宗,隨意卷了卷塞進懷中,轉身便走,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仿佛要逃離什麼。
“巧雲,那麼哥哥就先走了,等會見!”他的聲音刻意放得輕快,腳步卻已邁向門口。
“不行哦哥哥!”清脆如銀鈴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嬌憨與堅決。龍巧雲像一隻敏捷的小鹿,幾步便擋在了門前,小臉因認真而微微漲紅,一雙杏眼瞪得溜圓,裡麵跳動著“休想蒙混過關”的光。“你可是代表龍家去當考官的!怎麼能穿這身灰撲撲的練功服就去?肯定得穿‘玄龍鳴’啊!”
龍天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他緩緩轉過身,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臉上寫滿了抗拒:“可,這種衣服……”他指了指妹妹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來、疊放整齊、流轉著暗啞金屬光澤的墨黑錦袍,“一看就是給長發飄飄的人穿的。
我這短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利落的發茬,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委屈的尷尬,“套上去像個唱戲的醜角,不倫不類,還不如不穿!還有那該死的發簪,你覺得我這能插得進去?”他幾乎是在控訴。
“哎呀,哥哥笨!”龍巧雲跺了跺腳,變戲法似的又從身後摸出一頂烏黑發亮、做工精細的假發,“大不了帶假發嘛!束起來不就好了?”
“不要!”龍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後退一步,斬釘截鐵,聲音拔高:“我拒絕!!!”
“嘿嘿,”龍巧雲臉上綻放出小惡魔般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不行哦!”那笑容甜美,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喙的霸道。
“不!我死都不願意戴那玩意兒!”龍天低吼一聲,仿佛那假發是什麼劇毒之物。話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矮,就想從妹妹身側的縫隙裡硬擠出去。
龍巧雲的反應快得驚人。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探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龍天寬大衣袖的前襟。那小小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不符的力量,纖細的手指像鐵箍般收緊。
她的小臉因為用力憋得更紅了,鼻翼翕張,一雙眼睛瞪得溜圓,裡麵燃燒著“絕不退讓”的火焰。
她甚至將一隻腳用力向後蹬住光滑的地板,身體微微後傾,擺出了一副“你不妥協我就把你衣服扯爛”的拚命架勢。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兄妹倆無聲的角力,夕陽的餘暉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對峙的剪影。
龍天被這蠻力扯得一個趔趄,無奈地回過頭。他看著妹妹那張寫滿“絕不罷休”的小臉,眉頭鎖得更緊,嘴角向下撇著,寫滿了“天底下最倒黴的哥哥”的愁苦。就在他這片刻的遲疑間,龍巧雲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
她像一隻蓄勢已久的靈猴,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足尖一點地麵,整個人便騰空躍起,目標直指龍天的頭頂!她手裡那頂烏黑沉重的假發,此刻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了一頂王冠——一頂她決心強加給兄長的王冠。
龍天大驚失色,連忙舉起雙臂在頭頂胡亂揮舞格擋,身體狼狽地左閃右避。假發帶著風,擦過他的耳際、後頸,每一次都險之又險。
休息室內空間狹小,龍天高大的身軀騰挪不便。龍巧雲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她身形靈巧如穿花蝴蝶,在龍天略顯笨拙的防禦中尋找破綻。終於,一個空隙被她敏銳地捕捉到!龍巧雲沒有絲毫猶豫,借著龍天重心不穩的瞬間,她嬌小的身體像一枚精準的炮彈,猛地撲了上去!
“哎喲!”龍天猝不及防,隻覺得腰上一沉,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撞得向後踉蹌。龍巧雲竟雙腳離地,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緊緊箍住了他的腰!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襲擊讓龍天瞬間失去了平衡。就在他身體搖晃、雙臂下意識要去扶住妹妹穩住身形的一刹那——龍巧雲那隻空閒的手閃電般探出!
烏光一閃!
那頂帶著冰涼觸感的假發,如同天降牢籠,穩穩地、嚴絲合縫地扣在了龍天那顆倔強的腦袋上!幾縷他本就不是很長的發茬,不服氣地從假發邊緣支棱出來,更添幾分滑稽。
“龍!巧!雲!”龍天又驚又怒,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一股被強行擺布的屈辱感和頭頂那陌生而沉重的束縛感交織在一起。他幾乎是咆哮著,伸手就要去抓那頂該死的假發,想要把它像丟垃圾一樣狠狠甩開!
“彆動!”龍巧雲清脆的嗓音帶著勝利的得意,她那雙剛才還用來箍腰的手,此刻卻異常敏捷地、死死地按住了龍天的手腕。她的身體依舊掛在他身上,仰起小臉,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細碎的光芒。
她嘟起粉嫩的嘴唇,聲音瞬間切換成甜得發膩的撒嬌模式,眼睛裡卻閃著不容置疑的狡黠:“哥哥,真的很好看啦!特彆威武!特彆有考官的氣勢!你就戴著嘛~戴著嘛~”
龍天的動作僵住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妹妹。夕陽的金輝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陰影。那張小臉因為剛才的“搏鬥”而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鼻尖甚至還沁出細小的汗珠。她眼中那份純粹的、帶著點小得意的期待,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瞬間澆熄了他心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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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他似乎……總是無法真正拒絕她這樣的眼神。那眼神背後,是血脈相連的依賴,是毫不掩飾的親近,是他作為兄長無法推卸的、甜蜜的負擔。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像潮水般淹沒了他所有的掙紮。
他認命般地、長長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裡所有的鬱悶都吐出來。緊繃的手臂放鬆下來,任由那雙小手按著,也任由那頂沉甸甸、帶著陌生發香的假發,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頭頂。他認栽了。
“好了,”龍天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認命後的疲憊和咬牙切齒的妥協,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但尾音還是泄露了那份無奈,“現在可以走了嗎?我親愛的妹妹大人?”那“親愛的”三個字,被他念得格外用力,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龍巧雲臉上瞬間綻放出比窗外夕陽還要燦爛的笑容,正要點頭說“好”,龍天卻敏銳地從她那雙依舊閃爍著不懷好意光芒的大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更深的“陰謀”氣息!那眼神,分明是獵人看到獵物終於踏入陷阱時才有的光芒!
“彆急嘛,哥哥,”龍巧雲的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小手卻開始不安分地向下滑去,目標赫然是龍天練功服的領口,“還有……”
“不好!”龍天心中警鈴大作,頭皮一陣發麻!他太了解這個眼神了!那是小時候她準備惡作劇,或者準備強行給他“打扮”時的經典表情!他幾乎是本能地、如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向後彈開一步,試圖拉開距離!
“想跑?”龍巧雲輕笑一聲,動作比他的念頭更快!她像一道離弦的淡青色箭影,一個箭步再次欺近,精準地再次抓住了龍天的手臂。這一次,她的位置卡得極好,完全封住了龍天可能逃脫的路線。
龍天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雙手下意識地、死死地交叉護在胸前領口的位置,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防禦姿態,聲音都帶上了驚恐的顫音:“巧雲!不可如此無禮!彆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啊!!!”
話未說完,龍巧雲那隻空著的手已經毫不客氣地探了過來,纖細卻有力的手指靈巧如蝶,開始飛速地解他練功服上的盤扣!她的嘴角噙著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微笑,眼神裡充滿了惡作劇成功的興奮,動作迅捷無比,根本不給龍天任何反應或講道理的機會!
“住手!男女有彆!成何體統!龍巧雲!你……”龍天又羞又急,一邊徒勞地扭動身體掙紮,一邊語無倫次地試圖用“禮法”阻止她。練功服的布料發出輕微的撕裂聲。
“哎!哎!哎!疼!疼!鬆手!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姑奶奶!”龍天忽然發出一連串的痛呼,英俊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原來龍巧雲在解扣子的同時,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精準地掐住了他手臂內側一塊最嫩的軟肉,毫不留情地擰了將近一百八十度!那鑽心的疼讓他瞬間破防,什麼兄長的威嚴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龍巧雲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告饒,依舊嘻嘻笑著,手上動作不停。一隻手繼續施加著精準的“酷刑”,另一隻手則更加麻利地剝開他的外衣。隨著粗糙的練功服被一層層褪下,龍天精壯的上身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
夕陽的金輝流淌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如同為一座力量雕塑鍍上了金邊。結實的胸膛寬闊而飽滿,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往下,是線條分明、如同精心鍛造的玄甲般排列整齊的八塊腹肌,每一塊都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流暢的肌肉線條從寬闊的肩膀一路向下收束,勾勒出充滿雄性魅力的倒三角輪廓,每一道起伏都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和野性的美感。汗水在緊致的皮膚上微微反光,更添幾分陽剛的質感。這並非刻意展示的炫耀,而是常年艱苦錘煉自然形成的、充滿力量與美感的身體。
“哇哦!”龍巧雲忍不住驚歎出聲,小嘴微張,眼中閃過一絲純粹的欣賞和驚訝,臉頰飛起兩朵不易察覺的紅雲,“看不出來嘛哥哥!經常背著我偷偷去練功房加練?這身板……嘖嘖!”
“彆呀!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自己換!我自己換!求你了!”龍天此刻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聲音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哀求。他寧願去麵對十個凶神惡煞的敵人,也不願在妹妹麵前如此“坦蕩”。
“嘿嘿,”龍巧雲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手上擰肉的力道絲毫沒有放鬆,反而帶著促狹的笑意湊近了些,“哥哥,你說晚啦哦!衣服都脫到一半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你說是吧?哥哥?”她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點小惡魔的戲謔。
“不是!!!”龍天絕望地低吼。
“嘿嘿,沒聽到!我當你默認了!”龍巧雲狡黠一笑,直接屏蔽了他的抗議。她的目光在那線條分明的胸膛和腹肌上快速掃過幾眼,那純粹對力量之美的欣賞中,終究還是摻雜了一絲屬於少女的羞赧,臉頰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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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手上的動作卻快得驚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她迅速抄起旁邊那件墨黑深沉、繡著暗金色龍形雲紋的“黑玄龍鳴袍”,袍服入手沉重冰涼,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她手臂一展,如同展開一麵威嚴的旗幟,精準地披在了龍天身上。
龍天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所有徒勞的抵抗。這不是他不想反抗,實在是……打不過啊!從小到大,在純粹的肉身力量和近身纏鬥技巧上,他這個做哥哥的,就從未真正贏過這個天賦異稟的妹妹。
此刻被她掐著軟肉,更是半分力氣都提不起來。他隻能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任由龍巧雲將那繁複華貴、象征龍家考官身份的袍服一層層裹上他的身體。冰冷的錦緞貼著肌膚,沉重的金屬絲繡摩擦著肩背,還有那頂該死的假發,都讓他渾身不自在。
龍巧雲的動作異常麻利熟練,係帶、整理衣襟、撫平褶皺……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侍從。片刻之後,她退後一步,雙手叉腰,滿意地上下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兄長。
墨黑的袍服完美地貼合了龍天挺拔的身形,暗金色的龍紋在夕陽下流轉著內斂而威嚴的光澤,寬大的袖口和衣袂無風自動,平添幾分肅殺與莊重。
那頂假發也被她巧妙地整理過,遮住了所有不馴的發茬,用一根同樣質地的墨玉發簪束起,竟意外地與他剛毅的輪廓相得益彰,少了幾分滑稽,多了幾分深沉與威嚴。此刻的龍天,仿佛一把收入古樸刀鞘的絕世名刃,鋒芒內斂,卻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氣勢。
“嗯!”龍巧雲滿意地點點頭,小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成就感,她踮起腳,老氣橫秋地拍了拍龍天的肩膀,仿佛在驗收一件完美的作品,“哥哥,這才對嘛!現在才算是儀表堂堂,有咱們龍家考官的氣派了!走出去,絕對不丟人!”
龍天低著頭,有些彆扭地扯了扯寬大的袖口,又伸手摸了摸頭頂那束陌生的長發。冰涼順滑的觸感提醒著他此刻的“盛裝”。他抬眼看了看妹妹那張寫滿得意和“快誇我”的小臉,心中的惱怒和尷尬,不知何時,竟像晨霧遇到陽光般,悄然消散了大半。
一種熟悉的、帶著點無奈的寵溺感,暖暖地升騰起來。他伸出手,帶著點報複性地輕輕捏了捏龍巧雲挺翹的鼻尖,故意板起臉,用刻意嚴肅的語調說:
“下不為例。”聲音裡卻藏不住那份縱容。
龍巧雲皺了皺小鼻子,朝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吐了吐舌頭。隨即親昵地挽住龍天的手臂,將半邊身子都倚靠在他那身威嚴的袍服上,聲音甜軟:“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最好了!我們出發吧!”她的語氣輕鬆愉快,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換裝大戰從未發生。
“糾正一下,”龍天腳步未動,低頭看著妹妹的發頂,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調,“這一次,隻有我一個人去。你,負責後麵的接應和……後勤。”這是他們之前就定好的計劃,前哨考官的職責危險而關鍵,他不能讓妹妹涉險。
“……”龍巧雲挽著他的手臂猛地一僵。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隨即,一股肉眼可見的羞惱之氣“騰”地從龍巧雲頭頂升起!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戲耍後的憤怒。她猛地抬起頭,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火焰!
“你!說!什!麼?!”一字一頓,帶著冰碴子。
話音未落,龍巧雲右腳狠狠抬起,用儘全身力氣,精準無比地跺在了龍天穿著考官雲頭靴的腳背上!那動作快如閃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嗷——!!!”一聲淒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休息室的寧靜!龍天英俊的臉龐瞬間因劇痛而扭曲變形,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痛得原地單腳跳了起來,抱著被踩的腳齜牙咧嘴,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這丫頭,下腳是真狠啊!
就在龍天被劇痛攫住心神、彎腰抱腳的一刹那,龍巧雲眼中閃過一絲“機不可失”的決絕!她猛地鬆開挽著的手臂,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像一道離弦的青色光影,朝著門口的方向疾衝而去!目標明確——搶先離開!
“想得美!”劇痛中的龍天反應同樣不慢!他強忍著腳背的鑽心疼痛,幾乎是憑借著多年戰鬥的本能,身體猛地向前一撲,後發先至!他的動作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在龍巧雲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門閂的前零點一秒,他高大的身軀搶先一步撞出了門外!
“砰!!!”
沉重的木門被他用肩膀狠狠撞開,又在他閃身而出的瞬間,被他反手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