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潑灑在斷壁殘垣之上,為這片死寂的鋼鐵墳場塗抹上一層淒豔而悲愴的餘暉。龍天踏足這片名為“虎家原址”的廢墟,腳下傳來的並非堅實,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瀕死般的輕微震顫。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巨獸碎裂的脊骨上,細碎的金屬與晶體粉末在靴底呻吟。
舉目四望,昔日象征著科技與力量巔峰的景象,如今隻餘下觸目驚心的破敗。那些曾高聳入雲、閃耀著冷硬金屬光澤的宏偉建築,此刻如同被遠古泰坦以泄憤之姿狠狠踐踏過。粗壯的合金骨架扭曲成怪誕的角度,如同垂死巨獸折斷的肋骨,刺破鉛灰色的天幕。
鋁金型玻璃——這種曾以堅不可摧著稱,理論上足以硬撼核子烈焰、抵禦行星級打擊,甚至能輕鬆偏轉“東風”係列終極威懾的傳奇材料,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驕傲。它們碎裂成億萬片棱角鋒利的晶體,散落在厚厚的塵埃與瓦礫之中,像星辰的遺骸,兀自反射著夕陽冰冷的光,閃爍著一種近乎嘲諷的、銳利的寒芒。那超乎尋常的透光性與望遠功能,如今隻映照出自身無邊的毀滅。
抬頭,視野所及,更為驚心。連接各棟摩天巨構的空中廊橋,如同被無形巨爪撕裂的肢體,斷裂處參差猙獰。有些殘骸仍高懸半空,在嗚咽的風中危險地搖擺,發出金屬疲勞的吱呀哀鳴,隨時可能化作奪命的隕石墜落。
牆體上,各種顏色、粗細不一的能量導管與數據線纜如同被開膛破肚後暴露出的神經與血管,從破開的裝甲層中垂落下來,斷口處劈啪作響,閃爍著危險的電弧火花,伴隨著焦糊的氣味和微弱的能量波動,如同垂死者最後不甘的痙攣。空氣中彌漫著臭氧、金屬鏽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衰敗信息素的混合氣味。
鋁金型玻璃:物理強度登峰造極,理論防禦閾值高達武力值210單位,可無視核爆、氫彈等毀滅性打擊,甚至能有效偏轉“東風n”係列戰略級動能武器。其透光性臻於完美,兼具超遠距光學成像能力,單塊玻璃即等同於頂級光學望遠鏡陣列……)
組核能源:一種近乎永恒的巨量能源核心,其蘊含的能量密度超乎想象。即便在完全斷絕外部能源補充的極端環境下,僅憑其自身衰變周期,便足以支撐一個龐大如虎家的頂級科技家族所有機械造物全功率運轉……七八百年之久。)
而腳下的大地,則更像一張被無形巨力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巨網。巨大的裂縫如同猙獰的傷疤,縱橫交錯,深不見底。灼熱的地氣夾雜著硫磺與熔融金屬的氣息,間歇性地從裂縫深處噴湧而出,形成扭曲視線的熱浪。
一些造型奇異、功能不明的巨大機械裝置半掩在翻湧的泥土與瓦礫中,早已停止了運行。歲月與災難的侵蝕下,鏽跡如同醜陋的苔蘚,爬滿了它們曾經精密光潔的外殼,隻留下冰冷的、沉默的殘骸,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輝煌文明驟然隕落的悲歌。
龍天站在廢墟的中心,墨黑的“黑玄龍鳴袍”在帶著鐵腥味的風中獵獵作響,那頂礙事的假發也被吹得有些淩亂。他深邃的眼眸掃過這片末日般的景象,心底那絲疑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開層層漣漪——
何等可怖、何等蠻橫、何等超出理解範疇的力量,才能將如此一個科技文明臻於化境、防禦固若金湯的家族,摧殘得如此……徹底?這毀滅,帶著一種碾壓性的、近乎“格式化”的絕對意誌。
然而,這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廢墟,在龍天眼中,卻驟然閃爍起彆樣的光。那破碎的管線中跳動的微弱電弧,那深埋地底可能仍在苟延殘喘的能源核心,那些散落各處、功能未知卻材質非凡的機械殘骸……都成了可利用的“資源”。
“不過……正好!”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近乎冷酷的銳利弧度,“這些殘骸,這些遊離的能量……說不定還能廢物利用一番!”
話音未落,龍天手腕一翻,一枚薄如蟬翼、流淌著幽藍色光暈的虛擬通訊器已懸浮在他掌心上方。他修長的手指在無形的光屏上疾速滑動,帶起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精神力高度凝聚,如同無形的觸須,開始在這片電磁環境混亂不堪的廢墟中,艱難地搜尋著那些可能殘存的設備信號源。
過程遠非易事。那些信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飄忽不定,狡猾異常。每當他的精神觸角即將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反饋,信號便如同受驚的遊魚,瞬間隱匿在廢墟龐雜的電磁噪音背景之中。額角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沿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眉頭緊鎖,幾乎擰成一個“川”字。
畢竟,這廢墟的殘骸,曾屬於一個由無數天才與妖孽共同締造的科技帝國。即便如今傾頹,其遺留的防禦性信息壁壘,其底層邏輯架構的精妙與強悍,其加密方式的古老與繁複,其防火牆的頑固與多態……其整體科技水平,至少達到了一級文明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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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龍天,本質上仍是一個生活在封建時代背景下的“妖孽”,縱然天資卓絕,但麵對這超越時代的科技壁壘,僅僅依靠臨時抱佛腳學來的手段,想要正麵入侵?難度無異於以凡人之軀挑戰神明。
回溯:在龍家那座浩瀚如星海的圖書館中,龍天偶然發現了記錄著禁忌知識的“黑客秘典”。秉承著“來都來了”的實用主義精神,他隨手翻閱,竟覺其中思路精妙,彆有洞天。
一時興起,他便沉浸其中,囫圇吞棗地汲取著那些遠超時代的智慧。臨走時,想到家中那個同樣對未知充滿好奇的妹妹龍巧雲,他順手又抄錄了一份副本帶走……未曾想,正是這份“無心插柳”,為日後龍巧雲展現那令人咋舌的“開鎖神技”埋下了伏筆。)
但他骨子裡那份近乎偏執的堅韌,以及對挑戰本能的興奮,支撐著他沒有放棄。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浮躁,龍天強迫自己進入一種絕對的冷靜。
思維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高速運轉,分析著捕捉到的碎片化信號特征,解析著防火牆那看似無懈可擊的代碼洪流中可能存在的邏輯裂縫。
幸運女神似乎終於眷顧了這個闖入者。或許是因為這片廢墟早已失去了維護核心,保護係統在漫長的歲月與毀滅衝擊下早已千瘡百孔;
又或許,是他那261的恐怖智商,在極端壓力下迸發出了超越常理的洞察力。他很快發現了目標——那些隱藏在龐大防禦體係邊緣的、因係統崩潰或能量供應不足而暴露出來的脆弱漏洞。
如同黑暗中發現了微光的靈蛇,龍天的心神瞬間鎖定這些“縫隙”。他的精神力,或者說他操控的入侵程序,變得前所未有的靈活與刁鑽。不再試圖正麵強攻那堅不可摧的“歎息之壁”,而是順著這些微不足道的、轉瞬即逝的縫隙,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去。
如同最細小的水流,無孔不入地鑽進岩層深處;如同最致命的病毒,沿著神經末梢悄然蔓延。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層層陷阱,避開殘餘的殺毒程序,在龐大廢墟的神經網絡中謹慎而迅捷地穿行。
時間在高度專注中失去了意義。龍天完全沉浸在這場無聲的“信息戰”中,額頭的汗水乾了又濕,濕了又乾。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如同發現了寶藏的探險家。隨著他對廢墟底層邏輯理解的加深,入侵的效率呈幾何級數提升。一個又一個沉寂的節點被他喚醒,一台又一台深埋地底或鑲嵌在殘骸中的機械設備,其殘存的運算核心或控製單元,被他強行接入、掌控。
當最後一個,也是體積最為龐大、埋藏最深、防禦等級曾經最高的組核能源分流控製中樞,其殘存的控製權限被龍天以極其精巧的手法繞過重重加密,最終納入掌控的瞬間——
“呼……”
龍天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這口氣仿佛積壓了千鈞之重,帶著強烈的疲憊,也帶著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成就感。嘴角那抹弧度終於徹底上揚,眼中精光閃爍,如同星辰點亮。
此刻,這片名為虎家廢墟的龐大墳場,其殘存的、尚能驅動的878,921台機械設備從微小的偵察蜂群到巨大的能量護盾發生器殘骸),其沉睡的“神經末梢”,已儘數被他握於掌心,成為他意誌的延伸!這感覺,如同一個凡人,瞬間擁有了操控一片鋼鐵森林的權柄。
……
又是漫長而極度耗費心力的半個小時過去。龍天如同一位最苛刻的指揮家,以精神力為弦,以虛擬界麵為譜,對這近九十萬台功能各異、狀態不一大部分嚴重受損)的“廢墟樂器”進行著最後的調試與編組。設定觸發條件,規劃能量流動路徑,預設協同攻擊防禦偽裝模式……每一個指令的輸入,都伴隨著巨大的精神消耗。
當最後一個參數確認完成,虛擬界麵上所有代表設備的圖標終於穩定地亮起幽藍的光芒時——
“呼……”
龍天再次長長地籲氣,這一次,聲音裡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疲憊。他的身體猛地晃了晃,仿佛被抽掉了脊柱。雙眼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眼神渙散而空洞,失去了之前的銳利神采。
眼皮沉重得如同掛著鉛塊,每一次眨動都顯得異常艱難,努力想要睜開,卻又不受控製地向下垂落。肩膀徹底垮塌下來,挺拔的身姿變得佝僂,整個人在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動作遲緩得如同耄耋老人,艱難地抬起仿佛灌滿了水銀的手臂,用指關節用力揉按著突突直跳、如同要裂開的太陽穴。雙腿沉重得不聽使喚,每一步都像是跋涉在泥沼之中。他幾乎是拖著身體,踉蹌地挪向不遠處一塊相對平整、覆蓋著厚厚灰塵的巨大金屬構件殘骸,頹然坐了下去。
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袍服傳來,卻無法驅散那從靈魂深處湧出的疲憊。龍天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徹底榨乾的能量核心,全身的力氣,不,是所有的生機,都被剛才那場無聲的“信息戰爭”吞噬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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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裡一片混沌的嗡鳴,像是無數隻夏蟬在顱腔內瘋狂嘶鳴。他背靠著冰冷的殘骸,閉上布滿血絲的雙眼,隻想讓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將自己徹底淹沒。
僅僅十分鐘的閉目養神,在極度疲憊的他感知中,短暫得如同一次呼吸。但這短暫的休憩,卻如同久旱沙漠中降下的一滴甘霖,雖然微薄,卻足以喚醒一絲求生的本能,讓瀕臨枯竭的精神之泉泛起一絲微瀾。
他重新睜開眼,雖然血絲未退,但眼底深處那抹屬於龍家子弟的、永不熄滅的火焰,已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