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在狹窄的巷弄間尖嘯穿行,卷起地上肮臟的積雪,如同一條條翻滾的灰白色毒蛇。沈破雲將輕功催至極致,身形在濕滑的巷道中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霜影則如同融入風雪的白色閃電,緊隨其後,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中鎖定著前方。
前方那個戴著兜帽、腰間掛著暗黃藥囊的黑影,身法詭異飄忽,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魂,在曲折複雜的貧民區巷弄中急速穿梭。他對地形極其熟悉,專挑狹窄、肮臟、堆滿雜物的死角,利用地形和預設的障礙物如突然傾倒的破竹筐、橫拉的晾衣繩)不斷拉開距離。
沈破雲心中焦急,碧玉在胸口持續傳來灼熱的警示!仇人近在眼前,豈容逃脫!他運足目力,死死鎖定那藥囊上模糊的蠍子繡紋,將天絕宗身法發揮到極限,在障礙間閃轉騰挪,速度絲毫不減!
霜影的速度更快!它時而躍上低矮的院牆,在屋頂瓦片上借力飛縱,從高處俯瞰追蹤;時而鑽入狹窄的狗洞,抄近路攔截!其靈巧與對地形的適應力遠超人類!有兩次,沈破雲險些被複雜岔路迷惑,都是霜影在關鍵路口發出短促的低吼指引方向!
“少…少俠!等等我啊!哎喲!”包不同氣喘如牛、連滾爬地遠遠吊在後麵,深一腳淺一腳在積雪和汙水中掙紮,不時被雜物絆倒摔個狗啃泥,沾得滿身汙穢,瓜皮小帽早不知丟哪去了,嘴裡哭爹喊娘:“我的爺!您慢點!我…我這把老骨頭要散架了!毒…毒秀才沒追到,我先交代在這兒了!”
沈破雲無暇理會,全部心神都在前方那個飄忽的毒影上。
七拐八繞,周圍環境愈發荒涼破敗。低矮歪斜的窩棚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荒廢的空地和稀疏枯死的樹木。風雪中,一座破敗陰森的巨大建築輪廓在前方顯現——青石壘砌的高牆坍塌了大半,殘存的牆頭長滿枯草,兩扇厚重的、漆皮剝落大半的黑漆木門半開半掩,門楣上掛著一塊歪斜的、字跡模糊的舊匾:
那兜帽黑影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歸巢的蝙蝠,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半開的義莊大門內!
心理警惕:義莊!停屍之地!毒秀才逃入此處,絕非偶然!必有埋伏或倚仗!
沈破雲在義莊門前十丈處驟然停步!霜影也伏低身體,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吼。寒風穿過殘破的門洞,發出嗚嗚的鬼哭般聲響,帶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腐朽木頭、陳年屍蠟和某種奇異腥甜氣味的陰風撲麵而來!
包不同連滾爬地追上來,看到“義莊”二字,再聞到那股味道,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死死抱住沈破雲的小腿:“少…少俠!我的親祖宗!這…這地方去不得啊!鬨鬼!還…還有毒秀才!咱…咱報官吧!”
“鬆開!”沈破雲冷聲道,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義莊殘破的門牆和周圍死寂的環境。碧玉的灼熱感愈發強烈,如同燒紅的烙鐵貼在胸口!
天色愈發昏暗,風雪更急。沈破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恨意與對未知的警惕。他示意霜影警戒後方和側翼,自己則手握木劍劍柄“孤鴻”長劍背負在後),放輕腳步,如同捕獵的靈貓,悄無聲息地靠近半開的義莊大門。
門內一片死寂的黑暗。濃重的腐朽和甜腥氣味幾乎凝成實質。借著門外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勉強可見門內是一個荒草蔓生的前院,枯死的蒿草在風中如同鬼爪般搖曳。正前方是一座高大卻破敗的正堂,門窗朽壞,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口。
“少…少俠!您…您真要進去?”包不同哭喪著臉,死死抓著門框,半個身子探在外麵,死活不敢跨過門檻,“我…我給您望風!保證連隻耗子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我…我在這兒等您!您可千萬小心啊!有…有情況您就喊!我…我立刻去找蘇姑娘搬救兵!”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左右張望,仿佛四周陰影裡隨時會撲出惡鬼。
沈破雲沒理他,凝神傾聽片刻,確認前院無異常動靜,身形一閃,沒入正堂的黑暗之中。霜影金瞳警惕地掃了一眼包不同,也無聲地跟了進去。
正堂內空間極大,卻空曠得令人心悸。幾根粗大的梁柱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屋頂,蛛網如同破敗的幔帳垂掛。寒風從破窗灌入,發出淒厲的嗚咽。空氣中那股甜腥腐朽的氣味濃烈到刺鼻!
正堂深處,一排排蒙著厚厚灰塵的停屍板床上,影影綽綽覆蓋著白布!粗略看去,不下十數具!
沈破雲屏住呼吸,內息運轉,增強目力,小心翼翼地向深處移動。霜影亦步亦趨,鼻翼翕動,似乎在分辨空氣中的氣味。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張停屍板。突然!他腳步一頓!
在最靠近裡側牆角、光線最暗的一張板床上,覆蓋屍體的白布明顯比其他的要新!而且,白布邊緣,赫然殘留著幾點極其新鮮的、暗紅色的濕痕!像是…滴落的血跡!
就在沈破雲目光鎖定那張板床的瞬間!胸前的碧玉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皮膚灼傷的滾燙!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錐刺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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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在死寂中響起!
沈破雲腳下所踩的一塊看似普通的地磚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與此同時!
嗖!嗖!嗖!
數十道烏光如同暴雨般,從停屍板床下方、兩側腐朽的立柱縫隙、甚至頭頂搖搖欲墜的房梁陰影中激射而出!角度刁鑽,覆蓋了他前後左右所有閃避空間!赫然是淬毒的弩箭和細如牛毛的毒針!破空聲淒厲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