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龍穀口,死寂得隻剩下寒風嗚咽,卷起灰黃色的瘴氣,如同鬼魅的吐息。刺鼻的硫磺與腐臭味混合著鬼婆婆爆體後殘留的腥甜毒氣,令人作嘔。
沈破雲半跪在冰冷的礫石地上,懷中抱著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月璃。她素白的衣裙肩頭,那抹妖異的暗紅血紋如同活物般緩緩蔓延,蛛網般爬向脖頸,襯得她原本清麗絕倫的臉龐灰敗死寂,唯有緊蹙的眉尖透露出深入骨髓的痛苦。他一隻手死死抵在她背心,精純的驚龍之力與天絕真氣源源不斷渡入,試圖護住她心脈,延緩那名為“血煞蝕魂”的歹毒侵蝕。另一隻手緊握著那截孤鴻斷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青筋畢露。
胸前的碧玉灼熱得如同烙鐵,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青芒,與月璃左手腕內側那被劇毒激發而清晰浮現、同樣散發著暗紅光暈的月牙胎記交相輝映。青紅雙色的光暈糾纏、碰撞,每一次光芒的閃爍,都帶來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與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冰冷的毒針順著這無形的紐帶,絲絲縷縷地紮向沈破雲的心神。碧玉的青光激烈地抵抗著這股侵蝕,護住他本體,卻也讓他清晰無比地感受到月璃生命力的飛速流逝。
“月璃!撐住!”沈破雲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和滔天的悔恨。石鐵牛的壯烈犧牲猶在眼前,那悲壯的怒吼仿佛還在穀中回蕩,此刻月璃又因救他而命懸一線!這沉重的代價,幾乎要壓垮他堅韌的神經。
“沒…沒用的…”月璃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一線,那雙曾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死灰,卻異常平靜地看著沈破雲焦急赤紅的雙眼,唇邊甚至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帶著解脫般的釋然,“血煞…蝕魂…同命…小心…我娘…她…”她的聲音細若遊絲,斷斷續續,最後幾個字尚未出口,頭便無力地歪向一側,徹底昏死過去,氣息微弱得幾近於無。
“月璃姐姐!”一旁的蘇芷若臉色煞白如紙,冰心訣運轉到極致,指尖凝聚著冰寒真氣,試圖再次封住月璃幾處大穴,延緩毒素擴散。然而銀針剛觸及穴位附近,針尖瞬間變得漆黑彎曲,那血煞蝕魂之毒霸道無比,連她精純的寒氣都難以冰封隔絕。她看著那交織的青紅光暈,身為醫者的她瞬間明白了其中關竅,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蝕魂之毒…玄月同命…此毒會通過血脈相連者的共鳴強行蔓延…沈大哥,你必須立刻停止渡氣!否則…否則毒性會加速侵蝕你,你們兩人…皆亡!”
這殘酷的真相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沈破雲心上。停止渡氣?月璃瞬息間就會香消玉殞!繼續?兩人同歸於儘!
就在這絕望的漩渦將所有人吞噬之際——
“哼!沒用的廢物!”
一個冰冷、威嚴、蘊含著無上威壓和一絲薄怒的女聲,如同九天之上墜落的玄冰,驟然在葬龍穀口上空炸響!
聲音不高,卻蓋過了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深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淩駕眾生的力量,震得人心神搖曳,氣血翻騰!包不同“媽呀”一聲,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手腳並用想往後縮,卻撞到一塊冰冷的岩石,疼得齜牙咧嘴,滑稽又狼狽。
灰黃色的濃重瘴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粗暴地撕開!一道身影如同神隻降臨,緩緩自空中飄落。她身著繁複華麗的玄色宮裝,裙裾上以銀線繡著流轉的月輪與繁複的雲紋,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頭戴一頂鳳翅銜珠的金冠,流蘇垂落,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一雙冰冷得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的眼眸。麵紗輕覆,更添神秘與威儀。她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如同萬載玄冰,冰冷刺骨,強大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壓下!
玄月宮主——月無瑕!降臨!
蘇芷若悶哼一聲,俏臉更白,幾乎站立不穩。包不同更是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連滾帶爬地縮到一塊更大的岩石後麵,隻敢露出半個腦袋,牙齒咯咯打顫:“玄…玄月宮主…親…親自來了…完了完了…包爺的烤全羊還沒吃上呢…”
月無瑕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錐,瞬間鎖定了昏迷的月璃和抱著她的沈破雲。她的視線掃過月璃肩頭那觸目驚心的妖異血紋,再落到兩人之間那青紅交織、詭異共鳴的光暈上,冰冷的眼眸中寒芒驟然爆射!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同怒海狂濤般轟然壓下,目標直指沈破雲!
“放開她!”月無瑕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沒有絲毫感情,隻有命令螻蟻般的漠然,“我玄月宮的人,還輪不到你這孽種來染指!”
這聲“孽種”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沈破雲的心頭,瞬間點燃了他胸中積壓的所有憤怒、悲痛和屈辱!他猛地抬頭,赤金色的瞳孔燃燒著熊熊烈焰,毫不畏懼地迎向月無瑕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視線,嘶聲怒吼:“解藥!給我解藥!救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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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月無瑕麵紗下似乎發出一聲極輕的、充滿諷刺的嗤笑,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言語,“血煞蝕魂,乃黑雲‘血痕’以自身精血神魂淬煉的絕命之毒,無藥可解!中者神魂肉身皆被蝕儘,永世不得超生!”她冰冷的目光掃過沈破雲胸前劇烈閃爍的碧玉,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殘酷,“要怪,就怪她自甘墮落,愚蠢透頂,竟為你這身負‘禍源’的孽障擋下此劫!壞了本宮大事!”
她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冰刀刮骨:“交出碧玉!本宮念在她體內終究流著一半玄月血脈,或可給她一個痛快解脫,也…留你一個全屍!”最後一個字落下,恐怖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將沈破雲完全籠罩!她緩緩抬起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指尖縈繞著一點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幽藍寒芒!
爽點與心理轉折:月無瑕的降臨帶來的壓迫感是毀滅性的。沈破雲在極致的憤怒與保護欲下爆發的怒吼,是對抗這絕對威壓的唯一光芒。那句“孽種”和“禍源”更是將仇恨與身世之謎的陰影推至頂峰。蘇芷若的絕望診斷和包不同的滑稽恐懼,形成了強烈的情緒張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月無瑕指尖寒芒即將點出的刹那!
“嗡——!!!”
沈破雲懷中的碧玉,仿佛被月無瑕那恐怖的殺意和“禍源”二字徹底激怒,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芒!這光芒不再是溫潤的守護之意,而是充滿了煌煌神威與不屈的憤怒!青芒衝天而起,如同一柄刺破昏暗天幕的神劍!
更驚人的異變發生了!
幾乎在碧玉爆發的同一瞬間!
“吼——!!!”
一聲低沉、宏大、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深處、又似遠古洪荒巨獸蘇醒的咆哮,猛地從葬龍穀那翻騰的濃霧深淵底部傳來!這咆哮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蕩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帶著難以言喻的古老、邪惡、暴戾與…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饑渴!穀口的瘴氣在這咆哮下劇烈翻滾,如同沸騰的墨汁!兩側的峭壁簌簌發抖,碎石滾落!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邪惡氣息,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凶獸打了個哈欠,緩緩從深淵之底彌漫開來!這股氣息之恐怖,甚至瞬間衝淡了月無瑕那冰冷的威壓!
月無瑕那一直冰冷如亙古寒冰的眼眸,在這一刻,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那是一種極度的驚疑、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深深掩藏的、源自靈魂本能的恐懼!
她抬起的、凝聚著致命寒芒的手指,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那點幽藍寒芒也隨之明滅不定!
“淵主…你竟敢…提前蘇醒?!”月無瑕的聲音失去了之前的絕對冰冷,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怒和凝重!她的目光猛地從沈破雲身上移開,死死地投向葬龍穀深處那翻湧咆哮的濃霧深淵!仿佛那裡隱藏著比她手中碧玉更加恐怖、更加禁忌的存在!
轉折與核心伏筆:碧玉的憤怒共鳴與深淵“淵主”的蘇醒咆哮,形成了驚天逆轉!月無瑕的失態和那句“淵主”,揭示了潛龍淵內遠超眾人想象的恐怖秘密。這已不僅僅是尋寶,而是觸及了某種沉睡的禁忌。
趁著月無瑕心神被深淵異動所懾的這萬分之一刹那!
“走!!!”
沈破雲爆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雖也驚駭於那深淵傳來的恐怖氣息,但懷中月璃生命的流逝讓他彆無選擇!他不再猶豫,猛地抱起月璃,將體內殘存的驚龍之力催動到極致,身化一道帶著青金雙色殘影的流光,朝著葬龍穀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入口,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目標直指那咆哮傳來的深淵方向!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碧玉的異動與那“淵主”的蘇醒,或許與月璃的毒、與潛龍淵的秘密息息相關,那是唯一的、渺茫的生機所在!
“沈大哥!”蘇芷若沒有絲毫遲疑,冰心訣護體,緊跟著沈破雲的背影衝入濃霧。
“等等我啊!少俠!蘇姑娘!”包不同連滾爬起,看著那深不見底、仿佛擇人而噬的穀口和月無瑕那重新轉冷、殺機更盛的目光,嚇得魂飛天外,爆發出畢生潛能,連滾爬地追著蘇芷若的身影,一頭紮進了翻湧的瘴氣之中,口中兀自哀嚎:“我的烤全羊…石兄弟保佑啊!”
月無瑕冰冷的目光重新聚焦,看著沈破雲抱著月璃消失在濃霧中的身影,以及那穀底深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波動,麵紗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不知死活!”她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地上雀組殺手和鬼婆婆殘留的汙穢,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她並未立刻追擊,深淵“淵主”的提前異動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投鼠忌器。那恐怖的存在,即便是她,也絕不願在對方蘇醒初期正麵硬撼。
“傳令下去,”月無瑕冰冷的聲音傳入虛空,“封鎖葬龍穀所有已知出口。‘影月衛’潛入穀中,暗中跟隨沈破雲一行,監視‘淵主’動向,伺機…奪取碧玉!若遇黑雲‘血痕’…格殺勿論!”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務必…留意少主的狀況。”
空氣中傳來幾道微不可察的波動,如同水紋般消散。
月無瑕獨自立於穀口,玄衣在翻湧的瘴氣中獵獵作響。她再次望向那深不可測的葬龍穀深處,冰冷的眼眸深處,是深深的忌憚與更加熾烈的野心。碧玉的共鳴,“淵主”的蘇醒,沈破雲那特殊的血脈…潛龍淵塵封萬載的核心秘密,似乎正隨著月璃那“玄月同命”的毒發,被強行撬開了一道縫隙。
“禍源…護龍…哼,這盤棋,才剛剛開始。”她低語一聲,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緩緩消失在原地,隻留下穀口更加濃重、仿佛孕育著無儘凶險的瘴氣,以及那深淵中隱隱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
葬龍穀,如同它的名字,張開了吞噬一切的巨口。血月雖未真正當空,但命運的陰影,已如血月之光,籠罩在每一個踏入深淵之人的頭頂。沈破雲抱著生機渺茫的月璃,帶著蘇芷若和包不同,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這未知的絕地。深淵在咆哮,碧玉在灼燒,同命的劇毒在血脈間無聲流淌,而潛龍淵真正的恐怖與秘密,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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