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龍穀外的莽莽山林,仿佛一頭受傷的巨獸,在低沉的嗚咽。灰黃色的瘴氣如同粘稠的毒瘡膿液,頑固地纏繞著扭曲虯結的古木枝乾,遮蔽了本就晦暗的天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植物腐敗的甜腥,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那是鬼婆婆爆體後殘留的痕跡。
沈破雲每一步都踏在盤根錯節的樹根和濕滑的腐葉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幾乎將全部心神都傾注在懷中那具冰冷而脆弱的軀體上。月璃安靜地蜷縮在他臂彎裡,素白的衣裙沾染了泥濘和暗紅的血漬來自之前的戰鬥和她肩頭的傷口),那張清麗絕倫的臉龐此刻灰敗得如同蒙塵的玉石,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唯有緊蹙的眉尖和偶爾無意識的細微顫動,昭示著她仍在與體內那名為“血煞蝕魂”的歹毒劇毒進行著絕望的抗爭。
他的一隻手緊緊貼在她背心命門穴,掌心滾燙,精純的驚龍之力混合著天絕真氣,如同涓涓細流,不顧自身損耗地持續渡入。每一次內息的輸送,都像在對抗一片粘稠、冰冷、充滿惡意的泥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妖異的血紋如同活物般在她肌膚下緩緩蠕動、擴張,貪婪地吞噬著她的生機。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胸前的碧玉持續散發著灼人的熱度和強烈的青芒,這光芒並非完全為了守護月璃,更像是在他與月璃之間強行架起了一座痛苦共鳴的橋梁!
玄月同命!
每一次碧玉青光的閃爍,都伴隨著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撕裂劇痛!仿佛有無數冰冷的毒針,順著那無形的血脈紐帶,狠狠紮進沈破雲的心神!這是“血煞蝕魂”之毒,正通過這詭異的同命聯係,絲絲縷縷地試圖侵蝕他的本源!碧玉的青光激烈地在他周身流轉,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罩,拚命驅散著這股侵蝕,護住他自身心脈,但也隻能勉強維持一個脆弱的平衡。這雙重壓力下,他英俊的臉上血色儘失,額頭布滿細密的冷汗,嘴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抑感。左肩和肋下之前被“血痕”使者暗器擦傷的傷口,在劇痛和內力消耗下,又開始隱隱作痛,滲出暗紅的血跡。
“沈大哥…歇…歇一會兒吧…”蘇芷若跟在身側,聲音帶著喘息和無法掩飾的擔憂。她同樣狼狽,發髻散亂,衣衫被荊棘劃破,臉色因持續的緊張和內力消耗而蒼白。她手中緊握著幾株路上匆匆采集的草藥,試圖找出能暫時緩解月璃痛苦或壓製同命反噬的方子,但麵對“血煞蝕魂”這等奇毒,她的努力顯得杯水車薪。看著沈破雲那因承受雙重痛苦而微微顫抖的背影,她的心揪緊了。
“不能停!”沈破雲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月璃撐不了多久…這林子…也不安全。”他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濃重的瘴氣不僅遮蔽視線,也極大地乾擾了感知。他能感覺到,月無瑕那冰冷的威壓雖然暫時被深淵異動牽製,並未追來,但穀口那些殘餘的黑雲殺手,還有那神出鬼沒的“血痕”使者,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葬龍穀的恐怖存在剛剛蘇醒,其影響範圍尚不可知,這片緊鄰的山林同樣危機四伏。
“哎喲!我的親娘祖宗哎!”一聲誇張的哀嚎從前方的灌木叢後傳來,打破了林間的死寂壓抑。隻見包不同連滾爬地從一叢長滿尖刺的荊棘裡鑽了出來,本就破爛的袍子又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露出裡麵灰撲撲的襯裡。他臉上被不知名的毒蟲叮了好幾個紅腫的大包,左眼幾乎腫成了一條縫,模樣狼狽又滑稽。他一邊拚命撓著臉上的包,一邊哭喪著臉抱怨:“這他娘的是什麼鬼地方!蚊子比苗疆的蠱蟲還毒!咬一口腫三天!還有這路,是人走的嗎?淨是刺兒!包爺我這身好不容易淘換來的行頭啊…全完了!我的烤全羊啊…石兄弟啊…你在天之靈可得保佑保佑包爺我,彆喂了這林子裡的妖怪…”
包不同的滑稽表演和標誌性的“烤全羊”哀嚎,在這絕望的逃亡路上,意外地帶來了一絲荒誕的生氣,也稍稍衝淡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圍。幽默滑稽:包不同的狼狽形象、被毒蟲咬腫的臉、對衣服和烤全羊的碎碎念)
沈破雲沒理會包不同的抱怨,目光銳利地掃過他鑽出的地方:“前麵怎麼樣?”
包不同撓著脖子上的包,呲牙咧嘴道:“回少俠,前麵…前麵有條快乾涸的溪溝,水…水是黃的,還冒泡,看著就喝不得!不過溪溝對麵,好像…好像有片石崖,崖壁下似乎有個凹進去的地方,能避避風,總比在這林子裡喂蚊子強!”他努力睜著沒腫的右眼,試圖看清沈破雲的臉色,“少俠,您…您臉色可不太好,要不…要不換小的來背會兒玄月少主?”
“不必。”沈破雲斷然拒絕。月璃的狀況經不起顛簸,更關鍵的是,隻有他持續輸入的內力和碧玉的共鳴,才能勉強吊住她一線生機。他將懷中的人又抱緊了些,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冰涼和微弱的生命力如同指間流沙。“帶路,去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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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包不同如蒙大赦,也顧不上撓癢了,趕緊在前麵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路,嘴裡還不停念叨:“老天保佑,可彆再遇上什麼毒蛇猛獸了…包爺我細皮嫩肉的…”
穿過那片惱人的荊棘叢,果然看到一條渾濁泛黃、冒著可疑氣泡的小溪。溪水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對岸是一片陡峭的石崖,崖壁底部因風化侵蝕,形成了一處勉強可容數人藏身的淺凹洞,雖然狹窄潮濕,但至少頭頂有遮蔽,背靠石壁,相對易守難攻。
“就這裡,暫時落腳。”沈破雲當機立斷。他小心翼翼地將月璃平放在凹洞內相對乾燥的石麵上,脫下自己染血的外袍墊在她身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琉璃。
蘇芷若立刻上前,再次檢查月璃的狀況。她翻開月璃的眼瞼,瞳孔有些渙散;搭上腕脈,脈搏微弱得幾乎難以捕捉,且紊亂異常。最觸目驚心的是肩頭的傷口,那暗紅色的蛛網狀血紋已經蔓延到了鎖骨下方,顏色變得更深,仿佛有活物在裡麵蠕動。她拿出金針,手法迅捷地在月璃心口周圍幾處大穴刺下,試圖穩定其心脈,同時將僅剩的一點溫和補氣的藥丸用水化開,一點點喂入月璃口中。
“如何?”沈破雲半跪在一旁,聲音緊繃。
蘇芷若搖搖頭,秀眉緊鎖:“血煞蝕魂太霸道了,冰魄護心丹和您的內力隻能延緩它侵蝕臟腑的速度,但無法阻止…這同命反噬…”她擔憂地看了一眼沈破雲蒼白的臉和額頭的冷汗,“也在不斷消耗您。必須儘快找到玄冰玉髓,否則…兩人皆危!”
沈破雲沉默地點點頭,眼神沉鬱如淵。他再次將手掌貼上月璃背心,催動內力。這一次,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在碧玉青光的照耀下,月璃體內那一片代表生機的微弱熒光,正被一股濃稠如墨、充滿暴戾侵蝕之意的暗紅血煞之力不斷蠶食、汙染。而每一次他試圖用驚龍之力去衝擊、淨化那血煞,都會引發碧玉更強烈的光芒,同時那股撕裂神魂的劇痛也會加倍反噬到他自身!仿佛那血煞之力已通過同命聯係,紮根在了兩人共同的血脈深處!
“呃…”劇烈的反噬痛楚讓沈破雲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沈大哥!”蘇芷若驚呼。
“無妨!”沈破雲咬牙硬撐,眼神卻更加銳利堅定。他不能停!哪怕多爭取一息時間!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警戒洞外、抓耳撓腮驅趕蚊蟲的包不同,突然指著石洞內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壓低聲音驚叫道:“少俠!蘇姑娘!快看!那…那是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潮濕的石壁縫隙裡,頑強地生長著幾株奇異的植物。植株矮小,葉片細長如蘭,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近乎透明的慘白色。而在那葉片的頂端,卻頂著一顆顆拇指大小、晶瑩剔透如冰珠般的深藍色漿果!漿果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寒氣,在這悶熱潮濕的洞穴裡顯得格格不入。
“冰…冰魄藍漿果?”蘇芷若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雖是劇毒之物,但性極寒,蘊含一絲冰魄精華!或許…或許能暫時壓製她體內血煞的活性,緩解同命反噬的痛楚!雖然無法解毒,但能為我們爭取更多時間!”
沈破雲眼中驟然爆發出希望的光芒!他毫不猶豫,小心翼翼地摘下那幾顆深藍色的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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