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西暖閣內,顧長安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就在方才,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為官如弈棋”。
在“過目不忘”天賦的加持下,《為官策》上的每一個字,都不再是孤立的文字,而仿佛化作了棋盤上一個個鮮活的棋子。吏部是“車”,橫衝直撞;戶部是“馬”,曲徑通幽;六部九卿,文武百官,皆是棋子,在名為“大乾王朝”的棋盤上,遵循著無形的規則,彼此牽製,彼此交鋒。
而在這之前,顧長安隻是一個在棋盤外觀看、連規則都看不懂的“凡人”。
但現在,他似乎已經踏入了棋盤,成為了執棋者之一。
不,不僅僅是洞察。
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朝堂動態,在他腦海中竟開始自行推演,勾勒出一條條清晰的脈絡。漕運之弊,症結不在河道,而在人心;北境之患,根源不單是蠻族,亦在朝堂。
以前苦讀十年想不通的關節,此刻竟如掌上觀紋,豁然開朗。
“我懂了……”
顧長安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抹抑製不住的激動。
他終於明白,陛下丟給他的不僅僅是一本啟蒙讀物,更是一把鑰匙,一把足以開啟整個權力世界大門的鑰匙!
“為官之道,非一味迎合,亦非一味剛直,而是要在製衡中尋找破局之法!”
“趁熱打鐵,須將此感悟付諸筆端!”
顧長安一躍而起,快步走到禦案前,毫不客氣地鋪開一卷空白奏章,提起朱筆,蘸滿了濃墨。
——
正是初夏時節,宮牆巍峨,朱紅碧瓦,飄渺的熏香環繞著肅穆的養心殿,龍涎香嫋嫋,一派皇家威嚴氣象。
趙青檀得了兩份貢酒,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滿載而歸。
一踏入西暖閣,禦案之後,顧長安正襟危坐,手不釋卷,一副認真研讀的模樣。
趙青檀滿意地點點頭。
且不管策論寫得怎麼樣,瞧著顧長安這俊朗書生認真研習的樣子,再加上殿宇沉靜,燭火明亮,風華正茂,很是養眼。
點狀元,還得是好看,看得舒心!
“愛卿,歇會吧。”
趙青檀開口道。
顧長安心中一動,聞得女帝聲音,便放下書卷,起身行禮:“陛下,您不是說晚上才回來檢查麼?”
“今日辦事,順利許多。”
趙青檀拍了拍腰間的紫砂小葫蘆,盈盈笑道。
裡麵,裝的正是太傅私藏的貢酒。
以往她去太傅府“商議國事”,免不了要跟那老頑固唇槍舌劍才能拿到“議事成果”,今天正好魏婉兒在,她輕而易舉就拿捏了老太傅的軟肋。
趙青檀心情甚好,恰好又有時間,難得起了愛才之心,朝顧長安問道:“這《為官策》你也看了一陣子了,遇到了什麼難題,朕可以為你解惑。”
“多謝陛下。”
顧長安眼眸一亮,臉色欣喜。
《為官策》裡所述,馭下,需開言路,廣納諫言,經六部、九卿上達,最後彙總於中樞。
言路,即上奏渠道。
在洞察了朝堂棋局之後,顧長安便開始嘗試構思策論,小心翼翼地以筆墨推演時弊,引導其切中要害。
由於“王佐之風”天賦存在,顧長安的思路與朝堂脈絡的契合度很高,策論很順利地成型,可寫到關鍵的推行環節時,思路卻屢屢受阻,完全沒有辦法落到實處。
幾番嘗試,均無果。
這時,不靠譜的陛下回來了,竟然願意指點他政務,這怎能不讓顧長安喜上眉梢?
“什麼問題,問吧。”
趙青檀示意。
顧長安便問道:“陛下,臣想問,良策推行時,行至六部便阻力重重,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簡單。”趙青檀老神在在。
“請陛下賜教。”
“六部呢,是一個盤根錯節的地方,連接各方勢力,是利益的漩渦,你的策論觸及此處,最易受阻。”趙青檀三言兩語,便解釋清楚了。
顧長安又追問道:“那怎麼才能讓良策不受阻礙?”
“這還不簡單?你的權勢若是滔天巨浪,些許阻力又如何?”趙青檀隨口答道。
“多謝陛下賜教!”
顧長安眼眸一亮,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得到更強大的權力支持,形成一股大勢,即便在六部之處遇到阻力,政令還是能夠推行下去。
“等等!”
趙青檀忽然抬眼看著顧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