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在黑暗中掙紮著睜開眼時,鼻腔裡首先灌滿了鐵鏽與血腥混合的惡臭。他猛地嗆咳起來,喉嚨像被砂紙磨過般灼痛,視線裡的模糊逐漸褪去——自己正躺在一座呈正十二邊形的古老墓室中央,身下的黑色大理石台麵冰涼刺骨,手掌按上去能摸到密密麻麻的刻痕。
“這些是……”他轉動眼球打量四周,那些刻痕竟是相互勾連的符文,暗紅色液體正從符文縫隙裡緩緩滲出,順著台麵弧度彙成細流,在地麵聚成小小的血窪。每當血流過某個節點,符文就會泛起微弱的紅光,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冷軒!你終於醒了!”林悅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哭腔。
冷軒猛地抬頭,脖頸的肌肉因長時間僵直發出“咯吱”聲。隻見墓室頂部懸掛著兩個鏽跡斑斑的鐵籠,林悅正扒著左側籠子的欄杆拚命搖晃,她的發絲淩亂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右手手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正順著指尖滴落在下方的符文裡。而右側的籠子裡,那個始終沉默的少年蜷縮在角落,雙目緊閉,額頭上的紫色符文卻亮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烙鐵,將鐵籠的陰影投射在地麵,恰好與那些血色符文組成完整的陣法圖案。
“你們怎麼會在上麵?”冷軒想撐起身,卻發現四肢被粗如手臂的玄鐵鎖鏈牢牢釘在石台四角。鎖鏈表麵布滿菱形倒刺,剛才的掙紮已經讓手腕處的皮肉外翻,鮮血順著鎖鏈紋路往下淌,在石台上彙成小溪,順著凹槽流入符文陣眼。
“彆動!”林悅尖叫著阻止他,“這些鎖鏈有問題!”
冷軒這才注意到,每當鮮血滴落在符文上,那些扭曲的線條就會輕微蠕動,像是在貪婪地吞噬生命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順著傷口流失,丹田處的獵魔人靈力像被戳破的皮囊般迅速癟下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喘著粗氣問道,視線掃過林悅手中的羅盤殘片。那半塊青銅羅盤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紋,中心的指針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瘋狂旋轉,卻始終固執地朝著少年的方向傾斜,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
林悅的肩膀劇烈顫抖起來,她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蹭開一道血痕:“我們從踏入那片紅樹林開始,就掉進了陷阱。”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崩潰的絕望,“那些水裡的女鬼根本不是衝我們來的,她們隻是為了把我們逼進噬魂藤的巢穴!還有剛才那個鬼臉,它明明能直接殺了我們,卻故意把我們往這個方向引——這裡才是終點!”
冷軒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剛才穿過樹林時,那些本該攔路的鬼影突然讓出通道的詭異場景,想起少年突然發作的眩暈,想起羅盤毫無征兆的失靈……原來每一步都被算計好了。
“那個送我們地圖的老人……”他喃喃自語。
“恐怕早就不是人了。”林悅苦笑一聲,“我剛才才想明白,他給的地圖看似避開了所有凶地,實則把我們引向了唯一的死路。”
就在這時,墓室深處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那聲音沉重得像是用石錘敲擊地麵,每響一聲,整個墓室就震動一下,頭頂的灰塵簌簌落下。冷軒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墓室儘頭的陰影裡,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正緩緩走出。
這黑袍人與之前遇到的影骨衛截然不同。他周身縈繞著濃如墨汁的黑色霧氣,霧氣裡漂浮著無數張人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痛苦地扭曲、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當霧氣流動時,那些人臉就會相互碰撞、融合,化作更加詭異的形狀。
“歡迎來到血魂壇,獵魔人。”黑袍人開口時,聲音像是無數根濕滑的舌頭在同時舔舐耳膜,黏膩的質感讓人胃裡翻江倒海,“你比我預想的更能扛,挨了影骨衛一擊還能醒來。”
冷軒死死盯著對方黑袍下的輪廓,能看到霧氣裡隱約有骨骼的形狀在移動:“影骨衛是你的手下?之前在樹林裡阻攔我們的黑袍人也是?”
“那些雜碎?不過是用死人骨頭和怨氣拚湊的傀儡罷了。”黑袍人發出嗤笑,霧氣裡的人臉突然集體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你們以為毀掉幾個影骨衛就破壞了我的計劃?真是可笑。”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冷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座古墓、青銅棺槨,還有那個少年……到底有什麼聯係?”
“聯係?”黑袍人突然爆發出癲狂的大笑,整個墓室都回蕩著刺耳的回聲,“他就是青銅棺槨的鑰匙!是上古黑暗祭司選中的轉世容器!”
這句話像驚雷在冷軒腦海裡炸開,他猛地看向鐵籠裡的少年。那孩子還在昏迷,眉頭卻痛苦地擰成一團,額頭上的紫色符文正隨著黑袍人的話語閃爍,每亮一次,地麵的血色陣法就同步亮起,形成詭異的共鳴。
“不可能!”林悅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隻是個普通的孩子,我們在村子裡查到過他的身世,他有父母,有戶籍,怎麼可能是什麼轉世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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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黑袍人緩緩抬起右手,霧氣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顆黑色光球,“你以為為什麼你們走到哪裡,邪祟就跟到哪裡?為什麼噬魂藤唯獨不攻擊他?為什麼羅盤會一直指向他?”
冷軒的心像被冰水澆透。他想起少年第一次出現時,那些圍攻他們的惡鬼突然潰散;想起在山洞裡,少年觸摸青銅棺槨時,棺蓋發出的震動;想起剛才鬼臉明明可以先殺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少年,卻選擇優先攻擊自己……所有被忽略的細節此刻串聯起來,形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盯上他的?”冷軒的聲音乾澀沙啞。
“從他出生那天起。”黑袍人晃了晃掌心的光球,裡麵浮現出模糊的畫麵——一間產房裡,新生嬰兒的額頭上閃過一道極淡的紫色紋路,“黑暗祭司的靈魂碎片沉睡在他體內十八年,需要足夠的怨氣和鮮血喚醒。你們這一路斬妖除魔,正好幫我們收集了足夠的祭品。”
林悅突然劇烈搖晃鐵籠欄杆:“你撒謊!祭司轉世需要特定的生辰八字,需要舉行轉生儀式,怎麼可能這樣悄無聲息?”她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那是之前在村長家找到的少年出生證明,“你看!他的生日根本不在血月當空的日子!”
黑袍人發出刺耳的嗤笑:“愚蠢的女先生,你以為那些儀式是給誰看的?不過是用來迷惑獵魔人的幌子罷了。真正的轉生容器,從來不需要遵循那些繁文縟節。”他向前走了兩步,黑袍下擺掃過地麵的血窪,那些血色符文突然沸騰起來,“他的母親在懷孕時誤食了祭壇土壤培育的果實,從那時起,他就成了祭司靈魂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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