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立刻吹滅油燈,醫館裡瞬間陷入黑暗。隻有窗紙透進一絲微弱的月光——烏雲散了,可那月光是詭異的暗紅色,照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薄雪。
“噓。”阿九按住林悅的肩膀,兩人屏住呼吸,聽著屋頂的動靜。
那東西在屋頂停留了片刻,隨即又動了起來,這次卻不是移動,而是用某種尖銳的東西刮擦著瓦片,“沙沙……沙沙沙……”聲音很慢,帶著一種刻意的戲謔,像是在逗弄獵物。
林悅握緊桃木劍,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她能感覺到,影煞的氣息就在附近,比長老身上的更濃烈,更純粹,帶著一種屬於孩童的殘忍。
突然,刮擦聲停了。
醫館裡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還有……自己血液在血管裡流動的聲音。
“咚!”
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屋頂跳了下來,落在了窗外。
阿九打了個手勢,示意林悅守在門後,自己則貼著牆壁,慢慢挪到窗邊。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窗戶——
窗外空無一人,隻有暗紅色的月光灑在地上,照亮了幾株歪斜的艾草。可就在窗戶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甜撲麵而來,像是剛殺過生的屠宰場。
“在那邊!”林悅突然低喝一聲,指向村西頭的方向。
一道黑影正從醫館的後牆竄出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帶起的風卷著幾片枯葉,打在牆上發出細碎的聲響。那黑影身形纖細,看著像個少女,卻能在屋頂與地麵間靈活穿梭,每一步落下,地麵都會留下一個冒著白煙的腳印。
“追!”
阿九率先衝出醫館,林悅緊隨其後。兩人在寂靜的村子裡奔跑,腳步聲在巷子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黑影在前麵左衝右突,似乎對村子的布局了如指掌,好幾次都在拐角處突然消失,又在另一條巷口出現,像是在故意引誘她們。
“它在耍我們。”林悅喘著氣,扶著牆壁穩住身形。巷子兩側的房屋都黑沉沉的,隻有一扇窗的縫隙裡透出微弱的光,可當她望過去時,那光突然滅了,緊接著,窗紙被從裡麵捅破一個小洞,一隻眼睛貼在洞口,幽幽地看著她。
那是一隻孩童的眼睛,瞳孔卻黑得異常,沒有絲毫反光,像是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林悅心裡一寒,剛要提醒阿九,就聽到前方傳來“嘩啦”一聲響。黑影撞翻了村口的石磨,石磨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巨響,驚起一群夜鳥,撲棱棱地從樹上飛起,翅膀劃破暗紅色的夜空,留下幾道轉瞬即逝的黑影。
“往這邊跑了!”阿九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林悅追上去時,正看到黑影被逼到了村尾的廢棄祠堂前。祠堂的大門早就爛成了木板,裡麵黑漆漆的,供奉的牌位倒了一地,散發著腐朽的黴味。黑影無路可退,背對著她們,站在祠堂門口,身形在暗紅色的月光下拉得很長。
“彆跑了。”林悅握緊桃木劍,一步步逼近,“你到底是誰?”
黑影緩緩轉過身。
當看清那張臉時,林悅和阿九都愣住了。
那是個與她們年齡相仿的女孩,穿著一身灰黑色的短打,布料上布滿了撕裂的口子,露出的胳膊上纏著幾圈黑色的布條,布條下隱隱滲出暗紅色的血。她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像紙,最讓人驚心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純粹的猩紅色,像是兩團燃燒的火焰,眼白處卻布滿了蛛網狀的黑線。
“你們是誰?”女孩的聲音很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每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為什麼追我?”
林悅注意到,她的指甲是黑色的,指尖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汙漬。而她站過的地方,地麵的泥土都變成了焦黑色,散發著淡淡的黑煙。
“我們是守護這片土地的人。”林悅放緩語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你身上有很重的影煞氣息,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