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戰鼓響起時,我被親兵按在船艙。
透過縫隙,我看見項羽的黑氅在風沙中翻飛,像一隻折翼的玄鳥。
他劈開秦軍大旗的瞬間,我摸到腰間的玉蟬殘片在發燙,裂痕處滲出的熒光,與前世垓下的月光一模一樣。
混戰聲持續了三日三夜。
我在臨時搭建的軍醫帳裡替傷兵剜箭頭時,聽見帳外士兵議論"楚將軍一人殺了三十七個秦軍"。
手中的鑷子"當啷"落地,我想起前世他右肩的箭傷就是在此刻留下,而今生,我卻連阻止的力氣都沒有。
"虞姬!"熟悉的呼喊穿透硝煙時,我正用嘴咬開繃帶。
項羽渾身是血地撞進來,鎧甲下的中衣被割得破爛,露出右肩猙獰的傷口——比前世深了三分。
我撲過去時膝蓋磕在藥箱上,卻顧不上疼,隻盯著那道正在滲血的蛇口狀疤痕。
"疼嗎?"我替他清洗傷口時,指尖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棉球。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血混著我的冷汗,在掌心燙出烙印:"你怕我死?"
琥珀色的眼浸著血絲,卻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淬了火的劍。
"怕你死得不值。"話一出口便紅了眼,我彆過臉去撕繃帶。
他卻猛地拽我入懷,鎧甲的棱角硌著胸口,卻抵不過他心跳的轟鳴:"值不值得,待我砍了劉邦的頭,你自會知道。"
帳外傳來範增的咳嗽聲,我摸到項羽腰間的香囊還在,陳皮的香氣混著血腥味,竟有些苦澀。
他下巴抵著我發頂,忽然輕笑:"今日殺秦軍時,忽然想起你說的昭關月。"
我閉上眼,任由淚水滴在他傷口上。
原來有些事,就算重來一遍,該流的血還是要流,該碎的心還是要碎。
玉蟬殘片在腰間發燙,我聽見遠處傳來沉船的最後一聲悶響,與前世一模一樣,像命運的喪鐘。
深夜巡營時,我看見項羽獨自坐在河岸。
他卸了鎧甲,隻穿著我補的中衣,玄鳥玉佩垂在膝頭,尾羽的裂痕裡卡著片桃花瓣——是我今早彆在他發間的。
"後悔跟我來嗎?"他聲音裡帶著疲憊,像走了千裡路的旅人。
我在他身邊坐下,河水漫過腳踝,涼意順著血脈爬進心臟:"後悔沒在彭城就掐死劉邦。"
他忽然大笑,震得桃花瓣落入水中。
我望著那抹粉色隨波逐流,想起前世垓下的桃花雪。
他指尖撫過我發間的碎玉,忽然輕聲說:"明日帶你來見劉邦的降卒。"
我渾身血液凝固,想起前世這些降卒最終被坑殺,成為項羽"殘暴"的罪名。
他轉頭看我,琥珀色的眼在月光下泛著金:"你總說我不懂人心,明日便讓你看看,什麼叫斬草除根。"
夜風卷起他額發,我看見他右眼瞼又在跳動。
玉蟬殘片在腰間碎成兩半,比前世更早。
遠處傳來更夫打四更的梆子聲,與前世相同的時辰,不同的是,此刻我的掌心已滿是血痂,而他的香囊裡,還藏著我未說完的"留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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