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寫字樓玻璃上的聲音格外刺耳,我攥著文件夾的手指微微發顫。
前台小姐說林總正在接待客戶,讓我在休息區稍等。
落地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成模糊的光斑,恍惚間又回到三年前那個加班的雨夜。
那時我忘了帶傘,正對著電腦屏幕發愁,林硯之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把印著格子圖案的傘輕輕放在我桌上。
"我家離得近,你先用這個。"
他說話時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耳尖卻紅得發亮。
後來我才知道,他冒雨跑了二十分鐘回家,發燒到三十九度,卻在第二天準時出現在公司,帶著我愛吃的金槍魚三明治。
"蘇小姐,林總請你進去。"
前台的聲音驚醒了回憶。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雕花木門。
真皮沙發上,穿著定製西裝的男人正和客戶握手,抬眼的瞬間,我撞上那雙曾無數次在夢裡出現的眼睛。
他的目光隻在我臉上停留了半秒,便淡笑道:"蘇小姐是來談合作的吧?坐。"
會議室的空調開得太冷,我看著他有條不紊地翻開文件,鋼筆在指尖轉得流暢。
那支筆,正是當年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林總對細節要求很高。"
隨行的助理小聲解釋,我才注意到他在合同上標注的幾處修改,都是當年我隨口提過的行業漏洞。
談判結束時,暴雨仍未停歇。
我站在大廈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叫車,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在麵前停下。
車窗搖下,露出林硯之棱角分明的側臉:"順路,送你。"
車內飄著淡淡的雪鬆香水味,取代了記憶裡的豆漿和陽光氣息。
他的領帶夾在路燈下泛著冷光,像道無形的牆橫在我們之間。
"當年你辭職後……"
我剛開口,車子突然急刹。
前方路口,穿紅色風衣的女人正撐著傘小跑,林硯之迅速搖下車窗:"晴晴,上車。"
女人鑽進後座時,我看見她手腕上戴著枚碎鑽吊墜——那是用鋼筆筆尖熔鑄的,和我當年扔進垃圾桶的那支一模一樣。
"這是我未婚妻,蘇晴。"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蘇小姐,你家在哪個方向?"
蘇晴替他整理領帶時,指尖劃過他喉結處的燙傷疤:"硯之總說你字好看,當年在鍋爐房替客戶改方案,差點被蒸汽燙瞎眼睛呢。"
她的語氣溫柔,卻像根細針紮進我心口。
雨刷器有規律地左右擺動,刷不淨玻璃上的水痕,也刷不掉我眼底的酸澀。
原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在晨光裡遞早餐的男孩,原來"晴晴"這個稱呼,終究不是屬於我的。
更殘忍的是,她連他傷疤的來曆都了如指掌,而我對他的世界,曾一無所知。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我下車時踉蹌了一下,他伸手想扶,卻在觸到我肩膀前猛地收回。
雨絲落在他西裝上,暈出深色的斑點,像極了那年他冒雨回家時的模樣。
隻是現在,他的眼中再沒有那抹藏在鄉音裡的溫柔,隻剩下客套的疏離。
回到家,我翻出壓在箱底的格子襯衫,領口的毛邊還在,卻再沒有人會穿著它站在晨光裡。
手機突然震動,是林硯之的消息:"蘇小姐,合作細節我讓助理發你。晚安。"
末尾的句號格外冰冷,就像他剛才介紹未婚妻時的語氣。
雨滴敲打著窗台,我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終於明白有些錯過,不是後悔就能彌補的。
那個曾在我生命裡笨拙發光的人,如今身邊已有了能讓他溫柔相待的人,而我,隻能在雨夜的回憶裡,一遍遍地數著自己種下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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