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蘇禾後頸的印記徹底消失了。
她摸著光滑的皮膚,對著鏡子笑出眼淚:“阿陳,爺爺的魂走了,剛才我夢見他站在槐樹坡上,說謝謝我們讓他回家。”
她轉身抱住我,體溫終於恢複正常,“但我們的血咒……”
我看著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和蘇禾的一模一樣。
小方說,血祭之後,地縛靈的咒被我們的血衝散,陳老太爺的魂得以轉世,而我們的魂因為沾染了槐樹的氣息,今後每到深秋,後頸便會浮現香樟葉的淡影——那是往生咒留下的最後印記。
“其實,”蘇禾突然從抽屜裡翻出相冊,指著我們在香樟樹下的合照,“我早就發現不對勁了。每次靠近那排樹,你後頸的鱗片就會發燙,而我……”
她翻開下一頁,是她在福利院畫的塗鴉,每個小人後頸都有片葉子,“潛意識裡早就知道,我們和香樟樹的緣分,從十年前就注定了。”
三個月後的深秋,我們帶著香樟木刻的婚戒,回到陳家窪。
曾經的板房遺址上,新種的槐樹正在抽枝,而那排倒下的香樟樹,根部已長出成片的野柚子樹。
蘇禾蹲下身,將父親當年的香樟葉埋進土裡:“就讓過去的恩怨,都隨落葉歸根吧。”
夜裡住在鎮上的招待所,我在後頸摸到片極淡的葉影,對著鏡子笑了。
蘇禾從身後抱住我,指尖劃過那片影子:“阿陳,你說,下輩子我們還會遇見嗎?”
她的聲音裡帶著調皮,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就算我後頸沒有葉子,你也能認出我吧?”
我轉身吻去她眼角的淚,婚戒上的香樟木香混著柚子葉的清香,在房間裡縈繞。
窗外,新栽的槐樹發出沙沙聲,像在訴說某個古老的故事,而遠處的香樟樹林遺址,月光正靜靜灑在新生的植被上,一切都在走向平靜。
灰衣弟子小方後來寄來封信,說在陳老太爺的族譜裡,找到了關於“三陰替”的最終解法——唯有至純的血脈與至真的感情,才能衝破往生咒。
原來,我和蘇禾的愛,早已在十年前的香樟樹下埋下種子,用十年時間生長,最終成為破局的關鍵。
“其實,你父親當年留下的香樟葉,”小方在信裡寫,“葉脈間刻的不是詛咒,是‘護子’。他知道自己造了孽,所以用最後的力氣,在葉子上刻了替死咒,想把地縛靈的怨氣引到自己身上。”
我捏著信紙,想起父親墓碑上的字:“願吾兒餘生,無驚無怖。”
原來從偷那片香樟葉開始,他就做好了還債的準備,卻沒想到,命運讓我和蘇禾相遇,讓這場橫跨十年的恩怨,有了最意外的結局。
如今,每到深秋香樟葉落時,我和蘇禾都會去福利院的老槐樹下坐一坐。
她會指著樹上的葉子說:“看,那片像不像爺爺在對我們笑?”
而我知道,有些債早已還清,留下的,隻有香樟葉的清香,和彼此手心裡的溫度。
故事的最後,我們在槐樹坡種了一片柚子林。
蘇禾說,柚子葉能辟邪,也能守住現世的安穩。
而我知道,真正能辟邪的,從來不是什麼符咒或草木,而是相愛的人彼此相依,讓所有的怨氣與詛咒,都在真心麵前,化作塵埃。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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