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晨光裹著隔夜的血腥氣。
夥計們舉著木棍將我逼到牆角,小李的木棍上還沾著昨夜的血跡——那血跡在晨光中呈現出暗紫色,與蕭臨淵劍上的毒血顏色相同。
他瞪著我,眼神裡除了恐懼還有嫉妒——三年來,掌櫃的總說我掃的地比彆人乾淨,卻不知我掃地的軌跡,是老廚子偷偷教的蕭家“落葉陣”步法。
“夠了!”老廚子的鐵鍋砸在門框上,發出洪鐘般的巨響。
他腰間係著沾滿麵垢的圍裙——圍裙補丁的針腳走向,與我舊疤的縫合痕跡一致,手裡提著半隻剝了皮的羊,羊眼裡還映著我們扭打的影子。
“你們忘了,三年前是誰從沙暴裡背回這娃?”
他吐掉嘴裡的旱煙,圍裙擦過刀刃——刀刃上有塊月牙形缺口,與我短刀的缺口吻合,“蕭臨淵的人就在外麵,你們窩裡鬥?”
眾人瞬間安靜。
老廚子說“蕭臨淵”時,語氣像在吐口濃痰。
我這才注意到,他左手虎口有塊燒傷疤痕——疤痕的形狀與我夢中握劍的手勢吻合,且疤痕邊緣有刀繭,是握刀二十年以上的特征。
三年來,他總在灶台邊哼一支調子奇怪的歌——那調子的節奏,與蕭凡拔刀時銅環輕晃的頻率一致,圍裙下露出的刀柄纏著紅繩,繩結處嵌著枚蕭戰天親賜的銅扣——三年來,我總見他在灶台偷偷擦拭銅扣,上麵“忠勇”二字被摸得發亮,與蕭戰天書房的鎮紙刻字分毫不差。
“跟我來。”老廚子轉身時,圍裙下露出半截刀柄——刀柄纏著的紅繩已經發黑,卻在末端打了個蕭家特有的“連環扣”。
我跟著他走進柴房,聽見身後夥計們竊竊私語:“老廚子當年是蕭戰天的廚子...聽說他會斷月刀法...”
柴房的牆根有塊活動的青磚。
老廚子推開磚,裡麵露出個油布包,打開時塵土飛揚,露出半卷焦黑的殘卷——殘卷邊緣的刀割痕跡,與我短刀的缺口吻合。
殘卷中間用朱砂寫著“臨淵”二字,墨跡早已暈開,卻在“淵”字最後一勾處,嵌著半片碎玉——與我棉襖袖口的碎玉、蕭凡鬥笠裡的碎玉,恰好拚成完整的蕭家令,且碎玉的斷裂麵,與蕭戰天書房鎮紙的裂痕一致。
“二十年前,蕭戰天將軍帶十萬邊軍抗旨屯墾。”
老廚子用鐵鍋撥弄油燈,火光將他臉上的皺紋照得如刀刻,“皇帝怕他擁兵自重,指使人誣陷他私藏龍脈寶藏。蕭臨淵為奪家主之位,勾結馬賊屠了蕭家老宅,還把罪名扣在...雲舟少爺頭上。”
——他說“雲舟”時,目光在我右頰胎記上停留三息。
我渾身發冷:“我不是...我是...”
“你是蕭戰天的養子,真名叫沈硯冰。”
老廚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翻開掌心——掌心裡的月牙繭與蕭凡的刀繭疊加,竟成完整圓月,“看這繭子,是握劍的,蕭家斷月刀用的是拇指扣鞘,隻有沈家劍才會在掌心磨出月牙印。三年前,你替小公子蕭凡擋了十三刀,被蕭臨淵扔進沙漠喂狼。”
——他說“十三刀”時,指尖點在我後背十三處舊傷上。
記憶如利刃劃過心臟。
我看見自己穿著青色勁裝,護心鏡上刻著“沈”字,蕭凡躲在我身後,手裡攥著我的衣角——他的青銅麵具上有道新傷,正是我用劍鞘磕出來的,而劍鞘的雕花,與蕭戰天墓門的雲雷紋相同。
那天夜裡,蕭家老宅的火光照亮半邊天,蕭臨淵的劍尖抵在蕭戰天咽喉——蕭臨淵的劍尖形狀,與我後腰毒傷的潰爛形狀一致,他說:“大哥,把龍脈圖交出來,我留你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