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遺詔交給了當今太子——他是當年太子的遺腹子,被李昊暗中養在京郊彆莊,名為“瑾兒”,與太傅表字相同。
皇上得知遺詔重現時,正在禦花園賞白菊。
他捏碎白玉杯的瞬間,指縫間滲出的血混著茶水,滴在袖口繡著的殘月紋上。
“太子……忠勇?”
他喃喃著,踢翻了石桌上的菊盆,露出盆底暗刻的“瑾”字——那是太傅當年送他的拜師禮,如今卻成了刺向他的刀。
宮人說他連夜翻出先帝舊衣,在鏡前比劃龍袍尺寸,白發間簪著支斷了齒的玉梳——那是太子幼時送他的生辰禮,梳齒是被他自己掰斷的,隻因太子說“兄長梳發最是溫柔”。
三日後,禁軍包圍了東宮,那晚的月亮紅得像血,懸在宮闕之上,將琉璃瓦染成一片血海,宮牆下的梧桐葉落滿鮮血,踩上去咯吱作響。
宮牆下的梧桐葉落滿鮮血時,皇上被禁軍圍困在太極殿。
他扯著龍袍大笑,露出裡襯繡著的殘月紋倒刺:“知道為何刻三根倒刺嗎?”
他指著李昊腕上的新刺青,“當年我殺太子時,他親兵刺了我三刀,我便用他們的骨頭磨了這紋樣!”
血月透過窗欞照在他臉上,皺紋裡嵌著的朱砂印泥尚未洗淨——那是他昨夜在太廟偷偷按在先帝牌位上的,想求先帝庇佑,卻摸到牌位背麵刻著的“吾弟賢明”四字,氣得用頭撞柱,額角至今滲著血。
我與李昊守在西宮牆下,他替我緊了緊披風,劍穗在夜風裡獵獵作響,劍柄上的蘭花紋已被血沁透:“若我回不來,帶著遺詔去江南,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
我搖頭,發間的斷簪硌著頭皮,那是用慕容軒給我的蘭花簪掰斷而成:“要走一起走。”
他笑了,月光落在他眼底的紅血絲上:“阿月,你知道嗎?我羨慕他,至少他讓你動過心。”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宮牆內傳來廝殺聲時,他抽出繡春刀,刀刃映著血月,像條凝固的血河。
敵箭射來的瞬間,他忽然將我推向密道,刀尖卻反向劃向自己左臂。
“皇上要的是斷手!”他嘶吼著,刀刃劃過左肘舊傷時,我突然想起三月前他在西樓下的低語:“阿月,若有一日需斷我一臂換你活著,莫怕。”
血珠濺在他素衣下的中衣上,內側繡著的“斷手為信,換月周全”八字正被血浸透——那是用慕容軒血書的墨,混著他自己的血寫成,而斷口處露出的舊繭,正是常年握刀護我時磨出的痕跡。
敵箭射來前,我聽見他用匕首割開左袖的聲響。
月光下,他左臂內側早有用朱砂描好的殘月倒刺圖案,正是皇上龍袍裡的標記。
當禁軍統領怒吼“拿下反賊”時,他忽然將我推向密道,刀尖卻停在肘部上方三寸——那裡有道未愈合的舊傷,是三日前他用匕首自劃的位置。
“皇上要的是斷手!”他嘶吼著,刀刃劃過舊傷時,我才驚覺那位置恰好是“斷月刃”傳承中“廢左手以全忠”的標準切口。
斷臂落進血泊時,腕上月牙疤痕與新刺青的殘月倒刺連成一體,形成完整的“斷月刃”圖騰——而這圖騰,正是當年皇上作為禁軍副統領時,要求麾下死士必須刻下的印記。
血珠濺在他素衣下的中衣上,我看見內側繡著半句話:“斷手為信,換月周全”——那是用慕容軒血書中的墨,混著他自己的血寫成的。
血珠濺在我臉上,溫熱得像慕容軒當年的血,而他腕上的月牙疤痕,此刻正被自己的血染紅。
我在牆下等了一夜,血月漸漸西沉,宮牆上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
直到晨曦微露,李昊才踉蹌著回來,半邊身子浸在血裡,身後跟著身披龍袍的新帝——瑾兒。
他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看見我時,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皇上……駕崩了。”李昊聲音沙啞,指腹擦去我臉頰上濺到的血點,那血點溫熱,像極了當年濺在我臉上的慕容軒的血,“是急病。”
我知道,那“急病”是無數把刀砍出來的結局,而李昊的左袖空空如也,顯然是在激戰中被斬斷了。
新帝登基後,第一道聖旨便是為當年謀逆案平反,追封慕容軒為“忠烈侯”,可當禮部官念到封號時,我望著宮牆上未乾的血跡,忽然覺得這遲來的公道,重得像座墳。
而李昊因“護駕有功”被封為“定國公”,但他從此不再穿官服,隻著素衣,終日坐在西樓下,望著月亮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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