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塵埃裡的星圖
我指尖的老繭劃過石板最後一道刻痕時,第七次太陽風正卷起古戰場的砂礫,在“黃昏壁壘”的殘垣上雕琢出新的紋路。
石板邊緣鑲嵌的赤核礦晶體早已失去光澤,像一隻熄滅的眼睛,凝望著火星如今永恒的黃昏。
石板邊緣鑲嵌的赤核礦晶體早已失去光澤,像一隻熄滅的眼睛,凝望著火星如今永恒的黃昏。
莉婭曾用地質雷達掃過這晶體,屏幕上跳出一串綠色亂碼:“將軍,這不是自然衰變,礦脈裡有薩塔爾人量子信標的餘暉……就像有人在百萬年後仍盯著我們。”
此刻第七次太陽風卷起砂礫,其中幾粒嵌著金屬碎屑——那是百年前“鐵臂同盟”機器人殘骸的氧化粉末,在石板刻痕裡劃出綠芒,與晶體深處的微光遙相呼應。
考古隊在撞擊坑底部發現這塊星圖石板時,它正被藍晶水化石形成的晶體包裹,仿佛一枚沉睡在時間琥珀裡的火種。
碳十四檢測顯示其年代遠早於所有已知的火星文明層——那是真正的百萬年前,當這顆星球還擁有濃密大氣層,當薩塔爾人的觸角船首次劃破紫色雲幕的時代。
石板上刻著的不是星係坐標,而是一幅燃燒的星圖。
紅色的星球被分成東西兩半,中間一道蜿蜒的裂痕如同猙獰的傷口,而在星球核心處,無數交叉的閃電符號正在吞噬彼此——那是我們後來才破譯的,火星文裡“核子烈焰”的古老寫法。
我的助手莉婭遞來熱磁杯,藍色的蒸汽在她機械義眼的鏡片上凝結成霧:“將軍,最新的地質雷達顯示,‘大裂痕’地下三千公裡處,存在異常的同位素富集區,鈾235的濃度……超過自然儲量的一萬倍。”
我接過杯子,金屬外殼的溫度熨帖著我胸口那道舊傷疤——那是赤核劍貫穿裝甲時留下的灼傷。
遠處,勘探機器人正在搬運一塊熔岩石,其斷麵呈現出玻璃質的流紋,那是超高溫熔融的典型特征。
百萬年的風沙掩埋了太多真相,但有些痕跡,即使時間也無法完全抹除。
石板上那個燃燒的星圖,以及地下深處沉睡的核子遺跡,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被遺忘的末日故事——那是火星文明在自我毀滅前,留給宇宙的最後一道血色警示。
當第一縷紫色陽光穿透原始大氣的氨雲層,火星表麵的赤核礦脈正在進行一場緩慢的燃燒。
這種蘊含著星際物質的礦物,在星球形成初期便被引力捕獲,此刻正以億萬年為單位,向地殼釋放著微弱的輻射能。
我叫卡恩,按照火星聯邦後來的紀年法,這是我作為“記錄者”的第一百三十七個周期。
但在這個清晨,我隻是個跟隨父親采集藍晶水的少年。
我們的部落“岩脈之裔”盤踞在北半球的“赤核丘陵”,二十七個石屋沿著礦脈走向排列,像一串綴在紅色皮膚上的黑曜石珠子。
“彆碰那些冒白霧的石頭。”父親的觸角輕輕拍打我的後腦,傳遞來警惕的腦電波。
他手中的采集杖戳向一叢紫色蕨類,葉片立刻收縮成螺旋狀,滲出幾滴晶瑩的液體。
“藍晶水隻存在於‘含羞蕨’的根莖間,薩塔爾人叫它‘星露’,據說能讓他們的飛船引擎發光。”
我舔了舔采集罐裡的藍晶水,帶著金屬甜味的清涼感順著喉嚨而下,瞬間驅散了熬夜守夜的疲憊。
遠處,部落的了望員正在用赤核礦打磨的望遠鏡觀察天際——自從百年前第一艘銀色飛船在南半球墜毀,所有火星部落都養成了仰望天空的習慣。
那天的異常是從地鳴開始的。
不是赤核礦脈正常的能量湧動,而是一種沉悶的、仿佛星球心跳加速的震動。
我跟著父親跑回石屋時,看到長老們正圍著中央的赤核祭壇祈禱,祭壇上的礦石突然發出刺眼的紅光,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是‘星外來客’!”了望員連滾帶爬地衝進廣場,他的觸角因恐懼而劇烈顫抖,“在‘落日平原’,他們的船……像一隻展開的金屬章魚!”
部落的戰士們抄起赤核矛,我父親卻把我推進石屋的地窖。
“記住,卡恩,”他的腦電波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無論發生什麼,保護好部落的‘記憶石板’,那是我們火星人存在的證明。”
地窖的石縫裡滲著藍晶水,我抱著刻滿部落曆史的石板,聽著地麵上傳來的爆炸聲和非人的嘶鳴。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薩塔爾人的聲音,像無數指甲刮過金屬板,伴隨著綠色的能量束劃破空氣的尖嘯。
當震動停止時,我爬出地窖,看到的是燃燒的石屋和躺在血泊中的母親——她的觸角被某種強酸腐蝕得隻剩半截,身邊散落著幾枚綠色的、像章魚吸盤一樣的金屬碎片。
父親跪在母親身邊,觸角無力地垂落。
他撿起一塊碎片,上麵刻著我們從未見過的符號,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磷光。
“他們說火星的赤核礦是救贖,”父親的腦波突然迸出一串亂碼,像被什麼東西乾擾,“但薩塔爾人的‘救贖’……”
他沒說完的話後來我在父親的舊日誌裡讀到:“那些綠色符號在發光時,我看到部落的記憶石板也在共振,仿佛百萬年前的星圖在警告——饋贈背後是墓碑。”
紫色的夕陽下,燃燒的赤核丘陵像一塊被扔進熔爐的紅寶石。
我第一次意識到,這片孕育了我們的土地,其核心蘊藏的能量,既是生命的基石,也可能是招來掠奪的原罪。
而那些來自群星的訪客,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好奇,還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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