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壓低聲音,“說真的,你以前到底讀過多少書?連九尾邪虎的煞源都知道。”
洛晴合上書冊,抬頭看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以前宮……”
“運氣好偶然看到的。”說完就走了。
程澈看著她清瘦的背影,忽然覺得洛晴身上藏著好多故事。
但他沒再追問,隻是跟著她往弟子院走——畢竟,能在幻境裡背靠背搏過一次險,往後總算是同門裡的熟人了。
洛晴回到自己的小院,將《百毒解要》放在案頭。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書頁上,她摸出那枚銀針,輕輕放在圖譜旁。
幻境雖已散去,可那份在險境中淬煉出的鎮定,卻像種子一樣落進了心裡。
她知道,這才隻是開始。
她坐在窗前,指尖劃過《百毒解要》裡一枚銀針的圖譜,恍惚間竟與記憶中母妃梳妝台上的銀簪重疊。
十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灑滿陽光的午後。
她抱著那本講妖獸習性的《山海異誌》躲在假山後,聽著宮人們叫著“公主不見了”。
看著侍女們舉著穿過回廊,而那隻總愛趴在她書頁上的雪狐,正慵懶的躲在她的懷裡。
“吱呀”一聲,窗被風吹開,帶著淡淡的清香。
洛晴回過神,將那枚銀針彆在古籍的書脊上——銀針尾端刻著極小的“洛”字——是當年母妃請巧匠為她量身打造的,如今成了她與過去唯一的聯係。
夜裡,她點著油燈重讀《百毒解要》,忽然在最後一頁發現幾行小字。
“針可救人,亦可鎮魂,心不妄動,邪祟自退。”
字跡蒼勁,倒像是那位用針前輩的批注。
洛晴摸出那枚狐狸玉佩,幻境中雪狐悲鳴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
她十五那年後,自己隻剩下滿腔恨意。
可在幽冥穀的幻境裡,她下意識護住的不僅是同門,還有那段被戰火碾碎的記憶裡,最柔軟的部分。
第二日天剛亮,洛晴便去了宗門的藥廬。
藥廬師兄見她捧著《百毒解要》來請教,驚訝道:“這冊子擱在藏經閣三年,從沒人問起過。”
“想學著試試。”洛晴指著書頁上的銀針圖譜,“這裡說‘七星針陣可逼煞’,不知師兄可有多餘的銀針?”
師兄找了一盒銀針給她,看著她執著認真地在藥草上練習取穴,忽然笑道:“你倒是比那些整天想著禦劍斬妖的弟子踏實。”
洛晴捏著銀針的手頓了頓,陽光透過藥廬的窗,落在她手腕上——那裡曾有過一道疤,如今早已淡得看不見。
她想起幻境中,自己舉著銀針衝向鐵籠的瞬間,心裡想的不是複仇,而是“不能讓它變成怪物”。
或許從那時起,有些東西就已經不一樣了。
傍晚回院時,程澈在院門口等她,手裡拎著個食盒。
“我娘托人送來的桂花糕,給你嘗嘗。”他把食盒塞給她。
“對了,下個月宗門有新弟子交流會,你也來吧?”
“聽說有不少人想見識見識,是誰能把幻境裡的九尾邪虎給治住。”
洛晴打開食盒,清甜的香氣漫出來,像極了小時候宮裡的味道。
她抬頭看向程澈,對方正撓著頭傻笑,陽光落在他張揚的發梢上,明亮得晃眼。
“不了。”她輕輕應了一聲,將食盒往懷裡攏了攏。
晚風拂過,一片葉子偶然落在書頁上,蓋住了那句“心不妄動,邪祟自退”。
洛晴知道,過去的傷痕或許永遠不會消失,但往後的路,她可以帶著它們,一步一步,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