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燼劫】
竹樓簷角的合巹杯突然滲出血露,滴在忍冬藤上灼出黑洞。林小滿驚醒時,腕間銀鐲正以量子頻率震顫——那是月娘留在《四時花令》末頁的預警。陸昭的龍尾鱗片無端剝落,每片逆鱗內側都浮出陌生星圖,坐標指向天工閣廢墟。
"昭哥哥的鱗在哭。"林小滿捧起鱗片,龍血凝成的星軌突然纏住沈墨白的儺麵殘片。麵具裂隙裡滲出藍霧,霧中竟是九曜司的青銅羅盤——本該隨蘇挽星殉道的秘器,此刻指針正刺向陸昭心口。
沈墨白忽然捏碎儺麵晶核,星砂在空中拚出悚然讖語:"藤燼海,星漩眼,三劫歸一始見真。"殘砂落地時,竹樓地板突然塌陷,露出深埋三百年的青銅祭壇,壇心凹槽與林小滿的胎記嚴絲合縫。
【儺麵墟】
天工閣廢墟深處,九曜司的玄衣使正在掘骨。沈墨白撫過斷壁殘垣,指尖星砂竟與瓦礫共鳴——每塊碎磚都嵌著微型儺麵,麵具瞳孔裡鎖著蘇家工匠的殘魂。陸昭的龍爪突然刺入地脈,抓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纏滿量子編碼的青銅鏈。
"當年祖父銷毀的不是永動核..."沈墨白扯開鎖鏈末端的青銅匣,內裡湧出腥甜霧氣,"而是九曜司用十萬儺麵煉的"因果爐"。"霧氣中浮現駭人場景:月娘跪在爐前,將繈褓中的林小滿放入火焰,火焰裡騰起的卻是忍冬藤。
林小滿腕間銀鐲突然暴長,化作光刃劈開霧氣。刃光所過處,廢墟牆麵滲出黑血,血珠凝成蘇挽星的手書:"藤非藤,燼非燼,三生火裡辨真身。"
【星漩眼】
三人追著青銅鏈潛入地宮,卻見穹頂倒懸星海。陸昭的逆鱗不受控地飛向漩渦中心,每片鱗都映出林小滿不同死狀——溺斃於藤海、焚身於星砂、凍裂於龍息。沈墨白突然引星砂覆眼,儺麵殘片在掌心燃起藍焰:"九曜司在拿我們的因果煉器!"
地宮突然塌縮成粒子態,林小滿在量子湍流中抓住青銅鏈。鏈節上突現倒刺,紮出的血珠竟凝成月娘的臉:"好孩子,當年種在你心口的不是情蠱..."血臉突然裂成藤蔓,纏住她探向漩渦深處,"是九曜司的"因果錨"。"
陸昭的龍嘯震碎半數星漩,殘鱗拚成逃生星圖;沈墨白撕下衣襟,用血畫出反量子方程。當三人跌出漩渦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塊青銅殘片——上麵鏨刻著與林小滿胎記完全相同的紋路。
【燼海潮】
竹樓廢墟在晨霧中泛著幽藍的磷光,林小滿踩碎一片琉璃瓦,腳下突然湧出溫熱的血。那些血珠在瓦礫間滾成赤色星軌,竟與沈墨白昨夜推演的量子方程完全重合。陸昭的龍尾掃開滿地銀鐲殘片,金屬忽然騰空凝成銅鏡——鏡中映著的不是他們三人,而是月娘穿著染血的嫁衣,正在給繈褓中的嬰兒喂食星砂。
"三百年前那場火葬..."沈墨白忽然扯斷纏在腕間的藤蔓,斷口處滲出藍色汁液,落地便生成無數青銅齒輪,"根本不是焚化蘇挽星的儀式。"齒輪咬合著組成渾天儀,指針正指向林小滿心口發光的忍冬紋。
陸昭的逆鱗突然發出蜂鳴,鱗片層層翻開露出微型星盤。那些用龍血繪製的軌道上,密密麻麻嵌著林小滿各世輪回時的乳牙。最末端的赤道位置,一顆犬齒正與沈墨白藤心鎖的缺口嚴絲合縫。
林小滿忽然聽見嬰兒啼哭。廢墟西側那株焦黑的忍冬藤下,埋著半截青銅匣的殘片正在震動。當她扒開混著星砂的泥土,匣內滾出的不是骨灰罐,而是用她前世青絲纏繞的隕鐵鑰匙——鑰匙柄上刻著陸昭族徽,匙身卻蝕刻著沈墨白獨創的星象密碼。
竹樓廢墟的血珠突然化作赤蝶,繞著忍冬藤上下翻飛。沈墨白腕間藤心鎖發出槐木相擊的脆響,焦土裡鑽出七八個巴掌大的山鬼,捧著露水凝成的鏡子往三人跟前湊。鏡中月娘的紅嫁衣褪作素縞,她懷中的繈褓竟裹著半截焦黑的雷擊木。
"是洗兒會的引魂幡!"陸昭的龍尾不慎掃碎鏡子,露水裡騰起青煙。煙中浮出三百年前中元夜的光景——月娘抱著啼哭的嬰孩跪在山神廟前,廟祝用艾草沾著龍血,在嬰兒眉心點出忍冬紋。供桌上那尊被香火熏黑的神像,分明長著沈墨白的眉眼。
林小滿腕間的銀鐲突然滾燙,胎記處鑽出條碧瑩瑩的藤蛇。那蛇銜著隕鐵鑰匙遊向焦藤根部,山鬼們忽然齊聲唱起《洗兒謠》:"雷公斧,山神藥,偷來龍鱗補命薄..."歌聲中地底傳來木石開裂聲,一株生著人麵的老槐破土而出,樹洞中垂著月娘當年係在繈褓上的五毒繩。
沈墨白扯斷五毒繩的瞬間,山鬼們驚慌地跳起儺舞。槐樹皮層層剝落,露出內裡中空的祭壇——壇中供著個陶土娃娃,心口插著九根銀針,每根針尾都墜著林小滿前世剪下的指甲。陸昭的逆鱗突然滲出金液,滴在陶俑上竟化作百十隻藍尾鵲,銜著銀針往山神廟方向飛去。
"跟著鵲兒!"藤蛇忽然口吐人言,碧綠瞳孔映出月娘臨產時的畫麵。接生婆袖中藏著半塊青銅饕餮符,符上沾的不是朱砂,是山神廟香爐裡的劫灰。林小滿踉蹌著追出三步,踩碎的瓦礫間突然湧出黑水,水裡浮沉著無數刻滿經文的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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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廟殘垣下,藍尾鵲將銀針插入龜裂的碑石。沈墨白袖中星砂不受控地凝成儺麵,陸昭的龍角突然生出槐花,而林小滿胎記處的藤蛇猛然暴漲,裹著三人撞向石碑——
碎碑紛飛中竟藏著口柏木棺材,棺內沒有屍首,隻有件爬滿螢火蟲的百家衣。那些螢火忽聚成老嫗身形,手中線梭正纏著林小滿的銀鐲絲線:"當年用山神骨、龍君鱗、儺師魂捏了個泥娃娃,如今該還債了。"
槐樹洞裡的陶土娃娃突然睜眼,心口銀針孔中鑽出條雙頭蛇。山鬼們的儺舞變得癲狂,每踏一步就震落漫天槐花,花瓣沾身即化成青銅鎖鏈。藤蛇在此時突然蛻皮,蛇皮下滾出個月牙形的玉琮,琮內蓄著的晨露正映出月娘在山巔跳崖的畫麵——崖下不是亂石,是口沸騰的血池,池中沉浮著三百個眉心點忍冬紋的嬰孩。
藤蛇化成的玉琮墜地時,沈墨白忽然旋身踢起三塊碎碑。青石在空中連成北鬥陣,他踏著禹步穿過石陣,儺麵殘片在指尖翻作八卦鏢。陸昭的龍尾卷起斷梁橫掃,朽木竟在勁風中凝成齊眉棍,棍影過處帶起虎嘯——正是伏虎棍法第九式"敲山震魍"。
林小滿腕間銀鐲忽如流水瀉地,纏住兩根墜落的槐枝。她借勢騰空鷂翻,落地時枯枝已在手中化作雙股劍,劍穗上串著的銅錢叮咚作響。這是月娘生前教她的"纏絲劍",每招皆取紡線穿針的柔勁,此刻使來卻攪得滿地槐花凝成八卦陣。
山鬼們的儺舞忽變攻勢。四隻青麵小鬼踩著魁星踢鬥步圍住陸昭,爪風竟帶著五禽戲的形意。陸昭將齊眉棍插地借力,龍爪在月色下勾出白鶴亮翅的弧線,指縫間漏出的星砂化作金鐘罩氣勁。小鬼利爪撞上無形氣牆,爆出廟會爆竹般的脆響。
沈墨白的八卦鏢突然釘住東南巽位。他反手抽出腰間儺麵扣在臉上,身形霎時分作七道殘影——竟是武當梯雲縱疊上青城風火步。真身閃到柏木棺前時,袖中抖出三尺長的判官筆,筆鋒蘸著龍血在棺蓋疾書鎮煞符。
林小滿的雙股劍絞住兩條青銅鎖鏈。她忽使巧勁將鎖鏈甩向老槐,自己卻如春燕抄水貼地滑出,劍尖挑飛三片帶血的槐葉。葉片割破霧氣時,露出藏身樹後的玄衣使者正擺著峨眉刺的起手式。
"破鋒八劍!"陸昭的喝聲震落瓦上霜。他棄了齊眉棍,龍尾掃出丈二紅綾般的罡氣,正是當年漕幫鎮壓黃河水匪的絕學。玄衣使者袖中抖出鏈子槍,槍頭點出梅花三弄的殺招,卻撞上沈墨白從棺蓋上揭下的鎮煞符——那黃符遇金鐵竟化做鐵尺,恰好卡住槍頭紅纓。
林小滿趁機將雙股劍並作樸刀。刀背上的銅錢嘩啦啦響成安魂調,刃口卻劈出戚家刀法的"夜戰八方"。刀風掀翻滿地星砂時,藏在砂下的三百青銅人偶突然躍起,擺出少林羅漢陣的架勢,關節處還殘留著牽絲戲的銀線。
沈墨白判官筆疾點青銅人偶靈台穴。筆鋒與青銅相擊迸出火花,竟在夜空拚出武侯八陣圖。陸昭突然長嘯一聲,紅綾罡氣裹著星砂凝成陌刀,刀柄上的龍紋正與他脊骨共鳴。當陌刀劈開第七重人偶陣時,柏木棺中的百家衣突然騰空展開——每塊補丁都繡著套失傳的拳譜,袖口處還洇著乾涸的鼻煙色血跡。
"是洪拳的工字伏虎!"林小滿認出阿爹生前常打的套路。她棄了樸刀,雙掌在槐樹乾上借力翻身,落地時已擺出虎鶴雙形的架子。玄衣使者的鏈子槍卻在此刻變招,槍頭紅纓炸開成血色拂塵,三千塵絲纏向她的任脈要穴。
陸昭的陌刀突然脫手旋成風車。刀刃割斷塵絲的瞬間,沈墨白判官筆蘸著龍血在空中寫就《黃庭經》。字跡化作金針刺穴,竟將血色拂塵定成琥珀裡的蚊蠅。林小滿虎爪扣住玄衣使者肩井穴時,聽見對方黑袍下傳出熟悉的骨節錯位聲——那是泉州白鶴拳卸力化勁的獨門秘技。
老槐突然在此時爆出裂響。樹皮間睜開九隻琥珀色的眼,年輪化作七十二路地躺刀法圖譜。沈墨白扯下儺麵擲向樹眼,麵具在空中燃成火流星,照出樹心囚著的銅人樁——樁上拳印深三寸,分明是太祖長拳的"崩石裂碑"手。
"泉州白鶴拳的"卸雲手"?"林小滿指尖幾乎要掐進對方鎖骨,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音,"這是我阿爹改良的招式!"月光掠過玄衣使者的兜帽,她看見對方下顎有道蜈蚣狀的舊疤——正是三年前那個暴雨夜,闖入武館盜取洪拳譜的蒙麵人留下的。
陸昭的龍鱗乍起寒光,陌刀擦著林小滿耳畔釘入槐樹:"留活口!"刀柄猶在震顫,他眼角瞥見沈墨白正用判官筆挑開銅人樁上的拳印,素來淡漠的眉眼難得凝起陰雲。
玄衣使者忽然發出雌雄莫辨的嗤笑:"林姑娘的"虎爪"火候差了三分。"黑袍下傳出骨骼爆豆般的脆響,竟用縮骨功掙脫擒拿。林小滿望著那熟悉的脫身技法,眼前閃過阿爹咽氣前緊攥她手腕的畫麵——老人指甲縫裡就沾著這種帶著槐花味的鐵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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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你們種下的因..."使者旋身時鏈子槍掃落九隻樹眼,琥珀色的汁液濺在林小滿衣襟上,燙出星宿圖案,"今夜該結成果了。"他突然扯開前襟,露出心口處與銅人樁如出一轍的拳印。沈墨白猛地扣住林小滿欲追的肩,指尖冰得她打了個寒顫。
陸昭的龍角還在簌簌落著槐花,聲音卻像結了霜:"那拳印是太祖長拳混了儺戲的禹步。"他抬手接住一片飛落的百家衣碎片,上麵繡著的"魁星點鬥"招式正逐漸滲出血珠。林小滿突然發狠撕下那片布,發現血跡組成的小楷竟是阿爹筆跡——"滿兒,莫信山神"。
沈墨白突然將判官筆擲向銅人樁,筆鋒沒入木心的刹那,整棵老槐發出垂死般的呻吟。他背對著兩人,月白長衫下脊骨凸起如刀:"林家丫頭,你爹可曾提過"借屍還拳"?"說話間銅人樁轟然炸裂,飛濺的木刺竟在空中拚成洪拳起手式。
林小滿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冰涼的陌刀。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生辰那夜,阿爹渾身酒氣地抓著她的手往銅人樁上按:"這"虎鶴雙形"缺了殺氣...得沾著龍血練..."她突然乾嘔起來,腕間銀鐲碰在刀柄上,激得陸昭眉心鱗片泛起猩紅。
"傀儡戲!"陸昭突然暴喝,龍尾卷起颶風掃開漫天木屑。玄衣使者的身軀在風中扭曲成提線木偶,關節處銀絲泛著屍綠。沈墨白不知何時繞到槐樹背麵,手中捏著半截發黑的牽機線:"林師傅的拳法精魄,十年前就被煉成線香了。"
林小滿瞳孔驟然緊縮。她想起守靈夜總聞到祠堂有槐木燃燒的味道,想起那些莫名出現在武館的青銅人偶,想起月娘臨死前塞給她的銀鐲——此刻正燙得像是要熔進骨血。使者突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空蕩蕩的黑袍裡飛出無數符紙,每張都拓著林小滿練拳時的身影。
"你們洪家的拳..."使者聲音忽變蒼老,符紙上的小人竟動起來打完整套工字伏虎拳,"本就是拿山神骨當樁子練出來的!"林小滿嘶吼著劈手去奪,符紙卻在觸及指尖時化作灰燼,灰裡浮出阿爹被鐵鏈鎖在青銅樁上的幻象。
陸昭的逆鱗突然剮過陌刀,火星濺在沈墨白腳邊:"裝神弄鬼!"他刀勢突變漕幫殺招"浪卷殘雲",卻見使者不躲不避,任由刀刃穿透虛影。沈墨白突然撚碎星砂撒向林小滿,砂粒粘在她睫毛上,頓時映出使者背後飄著的半透明人影——那人的辮子灰白參半,右腕係著洪拳師祖傳的蛇骨鏈。
"阿爹..."林小滿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雙股劍當啷落地。幻影卻在此刻轉頭,渾濁的眼球幾乎凸出眼眶:"快逃!他們在用拳譜煉七星煞..."話音未落,七具青銅人偶突然從地底鑽出,擺出天罡北鬥陣將三人圍住。沈墨白猛地扯過林小滿手腕,將她銀鐲按在陣眼,鐲上忍冬紋竟滲出龍血般的金液。
陸昭突然悶哼一聲,龍角上槐花儘數枯萎。他盯著陣中逐漸凝實的身影,龍爪幾乎掐進掌心:"是七星借命術...但借的不是人命,是拳魂!"陣眼處浮現的虛影正在打一套失傳的太祖長拳,每招都帶著戰場殺伐之氣,而林小滿腕間銀鐲的光芒正隨著拳勢減弱。
沈墨白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判官筆上:"林姑娘,打你最熟的那套虎鶴雙形!"他揮筆在虛空寫下血符,字跡竟與銅人樁上的拳印重合。林小滿咬牙起勢,卻發現四肢如墜千鈞——那七具人偶正模仿著她的招式,每個動作都抽走一縷氣力。
"他們抽的不是你的力..."陸昭的陌刀突然插進地脈,刀身映出林小滿背後浮現的鶴形虛影,"是曆代洪拳宗師的戰魂!"龍吟聲中,他脊骨爆出七枚骨刺,精準釘入人偶百會穴。沈墨白趁機擲出判官筆,筆尖挑著張泛黃的拳譜殘頁,正是林小滿阿爹失蹤的那頁"鶴唳九天"。
林小滿突然聽見幼時晨練的雞鳴聲。幻象裡阿爹的戒尺拍在脊梁:"腰沉三分!鶴形不是花架子!"她喉間湧上血味,最後那式"白虹貫日"竟帶出風雷之聲。七具人偶應聲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上浮現出三百名拳師練武的殘影,最終彙入她腕間銀鐲。
玄衣使者的黑袍頹然落地,露出裡麵乾枯的槐木傀儡。沈墨白拾起傀儡心口的青銅鏡,鏡麵映出山神廟廢墟下的血池——此刻池中浮沉的竟變成無數打拳的虛影。陸昭的龍尾焦黑了一片,聲音沙啞:"七星煞已成,這些戰魂..."
"就是月娘當年偷走的"山神骨"。"林小滿突然開口,手指摩挲著銀鐲上新出現的拳譜紋路。她想起月娘臨終前那個詭異的笑,想起接生婆袖中掉落的青銅饕餮符——此刻想來,那饕餮的眼睛分明是洪拳的抱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