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吳德彪的煤窯。
遠處的鐘老太早早就在等著,看見陳記者來了趕緊迎上前。
她正想開口說話,遠處傳來吳德彪打手摩托車的突突聲,她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
鐘老太拉著王春蘭一行人,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等聲音遠了,她這才湊近陳紅梅,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著:“陳記者,今早我就把被吳德彪殘害的礦工家屬召集起來,就等著你去做筆錄呢!”
陳紅梅搖了搖頭:“不急,吳德彪的事情我聽趙衛東說得差不多了,先帶我去看看工人們工作的環境吧。”
鐘老太趕緊點點頭,帶著陳紅梅一行人往礦區後山走。
她們肯定不能從正門進去,得從礦區的後山繞進去。
來到了礦區後山的溝渠邊,鐘老太扒開荒草,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這是廢棄的煤窯,我們從裡麵進去,就能躲開吳德彪的打手了。”
煤窯口黑漆漆一望無際,像個血盆大口的怪物對她們張牙舞爪。
王春蘭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和鐘老太進去了。
她們佝僂著腰,貼著牆摸黑走,脊梁骨被牆麵蹭得生疼。
頂上時不時簌簌掉下煤渣,趙衛東不小心吸進肺裡,忽然開始劇烈咳嗽。
鐘老太立馬捂緊他的嘴:“小夥子你可千萬不能出聲,讓外麵的打手聽到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趙衛東驚慌地點頭,可偏偏煤塵的癢意嗆得人喉嚨發癢。
他隻能捂著嘴悶咳,聲音憋在胸腔,差點沒把趙衛東憋死。
等出了洞口,終於躲開了吳德彪的打手,鐘老太鬆了一口氣:“好了,你們都跟著我來吧。”
趙衛東趕緊趁機小聲咳了幾下。
到了礦工們工作的煤窯,陳紅梅被眼前一幕激起憤怒。
礦工們下井,連頂安全帽都沒有,明明洞口擺放了一排安全帽,吳德彪就是不讓他們戴。
礦工們腦袋上纏塊破布就算防護,吳德彪說:“戴那玩意兒乾啥?耽誤乾活!”
煤窯唯一的燈源就是馬燈,燈芯還撚得極小,吳德彪舍不得多費油,讓礦工們佝僂著腰,在昏暗的光線裡摸索。
稍不留就會撞上突出的煤壁,額頭磕出血是常有的事。
巷道深處混著煤灰、汗臭和尿騷味,越往裡走越能熏死人,通風極差,工人們下礦呼吸困難。
陳紅梅悄悄舉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哢嚓”一聲對準按下快門。
鐘老太又帶著她們往礦工家屬院走。
陳紅梅一邊做記錄,一邊細細地聽他們哭訴著吳德彪。
“吳德彪簡直是個喪儘天良的!我兒子下礦,找他要安全繩。”
說話的大娘陰陽怪氣地模仿吳德彪,“他說行啊,要就從你工錢裡扣!”
另一位女人抱著孩子就開始抹眼淚:“去年煤窯塌陷,我男人被困在裡頭,外麵的人聽見他用鐵鍬敲煤壁求救,可吳德彪怕耽誤生產,硬是拖到第二天才叫人挖。”
“挖出來時,我男人屍體早就硬了!他就這麼丟下我們母子倆去了啊!”
說到這事,這位年輕的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王春蘭聽著於心不忍,安慰地拍了拍她。
有位大哥氣憤地說道:“每次上頭派人來檢查,吳德彪早就擺好了酒席,香煙禮金一股腦往外送,等吉普車開走,安全整改通知書就成了灶膛裡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