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微一路走來,將季硯深那玉石俱焚般的決然聽得清清楚楚。
她不回頭,他也絕不讓她和顧南淮好過。
其實,她對顧南淮的情愫,還停留在朦朧的好感,從未想過有什麼未來。
經曆這場失敗的婚姻,她對婚姻本身,更沒有半分幻想。
但,她絕不能拖累他!
“季硯深。”時微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夜色,落在他耳畔,“我答應你。”
季硯深狠狠一怔!
黑眸中瞬間翻湧起難以置信的驚愕,整個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逆轉釘在原地。
時微麵無表情,直視著他眼中翻騰的疑雲,一字一句,冰冷如霜:
“我答應你,撤銷離婚訴訟,和解。”
季硯深的心猛地一沉!
槽牙咬緊,胸腔瞬間被一股洶湧的狂喜漲滿,漆黑深眸裡迸出細碎的光——她終於肯回頭了!
然而——
這狂喜隻持續了一瞬。
想起“和解”背後的緣由,全是為了顧南淮。
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滅了他眼底的光,隻剩下刺骨的冰涼與酸澀。
男人喉結艱澀地滾了滾,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
他手指用力捏緊手機,指節泛白,對那頭的周京辭冷聲吩咐:
“東西,彆送了。”
電話那頭,周京辭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
季硯深利落掛斷。
時微已徑直走向路邊那輛幻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落座後,她雙臂抱胸,閉上雙眼,聲音透著疲憊的疏離:“找家酒店,把我放下。”
季硯深眸光微動,瞬間了然。
她沒要回顧家老宅。
看來,孟婉容之前“敲打”過她了。
他側過頭,目光沉沉落在她緊閉雙眼、寫滿倦意的側臉上,一股複雜的情緒在胸腔翻攪。
“嗬。”一聲輕哼從他鼻腔逸出。
“時微。”他聲音低沉,像砂紙磨過粗糲的石麵,“七年前,就算我沒有破壞你和顧南淮——”
他語氣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捕捉著她可能出現的任何細微反應,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以為,顧家就會允許你和顧南淮交往?”
時微閉著眼,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置若罔聞。
季硯深借著頂燈的光亮,一瞬不瞬打量著她。
她側臉線條緊繃,眉宇間染著倦意。
他繃著臉,沉默地將她的座椅緩緩調低,隨即抓過手邊一條柔軟毛毯,帶著點發泄似的力道,不算溫柔地朝她身上一扔。
“回家。”他對司機吩咐,語氣不容置疑。
時微驀地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悅。
她不願再回那個“家”!
季硯深眼皮微掀,捕捉到她眼底的抗拒,冷嗤一聲:
“怎麼?答應回頭了,連‘家’都不肯回?”
時微懶得與他爭辯,抿緊唇,將頭徹底轉向另一側車窗,重新閉上眼,仿佛陷入沉睡。
車內陷入一片壓抑的寂靜。
時微閉著眼,心如明鏡。
這次撤訴、和解,換取照片作廢,不過是權宜之計。
下一次,她會繼續起訴離婚。告他惡意剝奪她治腳的權利,買通醫生,導致她殘疾。
此刻,想起腳傷還有希望痊愈,一股灼燙的暖流猛地衝上喉嚨……她眼角悄然溢出兩滴滾燙的淚。
……
深夜,幻影駛入富人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