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之上,風聲嗚咽,仿佛積壓了千年的冤魂在低泣。
夜無塵站在血色紋路的中心,衣袍無風自動,那張俊美得近乎邪異的臉上,掛著一抹玩味的、殘忍的笑意。
他的目光猶如實質的利刃,緩緩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最後,精準地釘在了雲棲身上。
“你終於來了,阿禾的血脈繼承者。”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寒毒的錐子,輕易地刺穿了周圍嘈雜的能量亂流,清晰地送入雲棲耳中。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惡意。
阿禾的血脈繼承者……
這七個字仿佛一道驚雷,在雲棲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那本古樸的《農典》,書冊溫潤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卻絲毫無法緩解她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農典》的緣分,不過是機緣巧合下的奇遇。
“當年她助你夫君封印我們,如今,就讓你親手解開這一切。”夜無塵的笑意更深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翻湧著看好戲般的快意。
“你到底知道什麼?為何要逼我?”雲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因竭力壓抑而顯得有些低沉沙啞。
她的視線越過夜無塵,望向他身後那座通體漆黑、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輪回碑。
夜無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用下巴輕蔑地指了指那座石碑,“答案,不就在那裡嗎?去看看吧,看看你們所謂的正義,究竟建立在怎樣的謊言之上。”
“棲兒,彆過去!”沈硯的聲音充滿了警惕。
他一步踏出,寬闊的肩膀堅定地擋在雲棲身前,手中的共生鋤泛著溫和而堅韌的微光,與祭壇的血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能感覺到,那座石碑散發出的氣息充滿了誘惑與危險,仿佛一個會吞噬心神的漩渦。
然而,一道金色的身影卻如鬼魅般橫在了沈硯麵前。
金使者不知何時已經移動了位置,他那張永遠藏在麵具後的臉看不出情緒,但伸出的手臂卻不容置疑。
“讓她看吧。”金使者的聲音古井無波,聽不出是敵是友,“這是她的命運,無人可以替代,也無人能夠阻攔。”
“命運?”沈硯眉頭緊鎖,周身氣息一凝,“我從不信什麼狗屁命運!”
“信與不信,它都在那裡。”金使者語氣淡漠,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威嚴。
雲棲的心在狂跳。
她看著沈硯的背影,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金使者,最後,目光再次落回那座充滿謎團的輪回碑上。
她知道,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有些真相,即便再殘酷,也必須親手揭開。
她深吸一口氣,繞過沈硯的守護,一步一步走向祭壇中央。
每走一步,腳下的血色紋路似乎都亮了一分,空氣中的壓迫感也隨之增強一分。
那感覺,就像是走向一個早已為她設下的宿命舞台。
終於,她站定在輪回碑前。
石碑冰冷,上麵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字跡筆走龍蛇,帶著一股蒼涼悲壯的氣息,仿佛每一筆都浸透了鮮血與淚水。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碑文,順著夜無塵所指的方向看去。
起初,碑文的內容與她所知的曆史並無二致:墮仙之亂,生靈塗炭,一位神秘的持鋤仙人橫空出世,聯合一位名為“阿禾”的靈植女神,共同對抗墮仙。
但越往下看,雲棲的臉色便越是蒼白。
“……仙鋤鎮魔,神木為鎖,然墮仙怨力滔天,非凡力可封。阿禾力竭,泣血問天,何以救蒼生……”
“……仙人無言,唯有揮鋤。非為斬魔,實為斷情。以摯愛之魂,血祭神木,方可化作永恒牢籠……”
“……阿禾不忍,欲以身殉。仙人阻之,言:‘汝之靈力,乃萬物生機之源,獻祭汝身,天地將同寂。唯有汝之血脈,方可承載這共生之力,待輪回重啟,尋一線生機。’言畢,強行抽取阿禾畢生靈力,注入封印核心……”
“……阿禾靈力散儘,神魂衰竭,臨終前立下血誓:凡我血脈後人,必將終結此錯誤輪回,否則永墜無間……”
雲棲的腦子一片空白,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她的身體控製不住地晃了晃,若非及時用手撐住石碑,幾乎要癱倒在地。
原來……原來是這樣!
曆史中那位被萬民敬仰、自願犧牲的女神阿禾,根本不是自願!
她是被人強行剝奪了畢生修為,被迫獻祭了自己的靈力!
而那個動手的人,那個為了所謂“拯救蒼生”而犧牲摯愛的持鋤仙人,正是沈硯的前世!
難怪……難怪共生鋤會選擇沈硯,難怪《農典》會與她產生共鳴。
這不是什麼天選,而是一場跨越了千年的因果糾纏,一筆用她先祖的血淚寫下的沉重債務!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傳承,她與沈硯之間冥冥中的緣分,此刻看來,竟像一個天大的諷刺。
“小心!”
一聲暴喝將雲棲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是葉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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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回頭,隻見祭壇邊緣的陰影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具身形僵硬、雙目赤紅的墮仙傀儡。
它們悄無聲息地逼近,身上散發著濃鬱的死氣與怨念。
葉護法已經揮舞著長劍迎了上去,劍光淩厲,與傀儡堅逾鋼鐵的身體碰撞,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金屬交鳴聲。
“陷阱!”葉護法一邊抵擋,一邊高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