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裹著鐵鏽味撞在雲棲臉上。
她望著青梧指尖那枚滲血的丹藥,喉間的甜腥突然湧到舌尖——三年前藥堂失竊時,她替青梧翻遍藥架找血魂草,那股腐甜混著黴味的氣息,此刻正從丹藥裡翻湧而出。
更讓她脊背發涼的,是丹香底下那縷若有似無的焦糊氣,像極了沈硯曾說過的魔修養魂丹,需用活人神魂溫養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成丹。
"腐魂丹。"雲棲咬著後槽牙吐出三個字,瞳孔縮成針尖。
她記得沈硯說過,這丹能讓修士在半個時辰內突破小境界,代價是每用一次,神魂便碎一分,最終淪為行屍走肉。
可青梧不過金丹中期,哪來的膽子...
"你究竟是誰的人?"她聲音發顫,右手卻悄悄按在腰間的木笛上——那是用藥園最老的靈竹削成的,竹節裡封著三道沈硯給的護靈符。
青梧像是聽見什麼笑話,唇角勾起的弧度比毒雨更冷:"你當藥堂那堆破草能困得住我?"她的指甲突然泛起青黑,掐著丹藥的指縫滲出黑血,"三年前我就該殺了你,要不是陸老匹夫說留著你引農神現世..."
話音未落,她猛地捏碎丹藥。
血珠濺在雨幕裡,騰起大片暗紅霧靄,像團被揉皺的血帕罩住藥園。
雲棲眼前一花,離得最近的三株赤焰草突然蜷成黑炭,莖稈上裂開細小的血口,正"滋滋"往外冒黑水;更遠處的靈稻穗子全變成了詭異的紫,穗尖垂著血滴,砸在泥裡便腐蝕出個小坑。
"你的靈草,在魔修手裡連養料都算不上。"青梧踩著紅霧逼近,月白裙裾掃過的地方,泥土迅速板結,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那是被魔氣侵蝕的地脈。
雲棲胸口發悶,後頸的金紋燙得她幾乎要暈過去。
這是農神血脈在警告危險,可她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氣,舌尖咬破,混著血的靈力順著經脈衝進丹田,《共生訣》的口訣在腦海裡炸開:"靈草為刃,土脈為盾,我與藥園同生共死。"
泥裡的靈稻突然集體拔高,青翠的稻葉像刀刃般豎起,將紅霧割出無數道裂縫。
雲棲能清晰感覺到,每株靈草的根須都在往地下鑽,扯著她的靈力往地脈深處淌——那是她用三年時間,在藥園四角埋下的靈泉眼,此刻正通過靈草的根須,將青梧的魔氣往地脈裡引。
"好個共生訣。"青梧腳步一頓,指尖凝聚起一團黑霧,"可惜你遇見的是我。"黑霧裹著腐臭撲來,雲棲偏頭躲過,發梢卻被腐蝕出個焦黑的缺口。
她順勢後退三步,踩在第三塊刻著暗紋的青石板上——那是逆根陣的陣眼。
藥園的地麵突然輕輕震顫。
雲棲能感覺到,埋在地下三尺的三十六根靈竹樁正在蘇醒,竹樁裡封著的土屬性靈石開始共鳴。
她故意踉蹌著扶住旁邊的藥櫃,櫃角的銅鈴"叮"地一響——這是她與沈硯約定的暗號,可此刻沈硯在千裡外的執法堂,遠水救不了近火。
"跑啊?"青梧的笑聲裡帶著癲狂,黑霧追著雲棲的影子蔓延,"等我吸光這藥園的靈脈,沈硯就算是農神轉世,也救不了你!"她的身影突然虛化,再出現時已站在雲棲身後,指甲刺向她後心——那是魔修的"穿魂指",專破修士護心鏡。
雲棲早有準備,腳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點。
逆根陣的靈光順著地脈竄上來,青梧腳下的泥土突然變成粘稠的膠狀物,像無數隻手拽著她的腳踝。
她臉色驟變,想要提氣騰空,卻發現靈力像漏了底的水桶,正順著腳底的泥縫往地下淌——原來雲棲早將逆根陣與靈泉眼相連,青梧的魔氣引動靈脈,反而成了陣眼的動力。
"你..."青梧的聲音突然發緊,她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指尖,終於察覺不對。
可此時逆根陣的靈光已爬滿她的小腿,像道金色的鎖鏈,正一寸寸往她丹田鑽去。
雲棲擦了擦嘴角的血,望著青梧扭曲的臉,心跳聲蓋過了雨聲。
她知道這陣隻能困她片刻,等青梧反應過來,必定會拚命反撲。
但至少...她摸了摸後頸發燙的金紋,泥裡的靈稻突然揚起稻穗,在半空織成張綠色的網——這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寶貴的時間。
雨還在下,隻是打在青梧身上的雨絲,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
她望著自己遲緩的動作,終於想起魔典裡的一句話:"最危險的陷阱,往往藏在最溫柔的泥土裡。"
雨絲裡的鐵鏽味突然濃得嗆人。
雲棲盯著青梧逐漸透明的指尖,逆根陣的金光正順著她小腿往丹田鑽,可這瞬間的鬆懈卻讓她後頸的金紋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膚——那是農神血脈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我們曾同為藥堂弟子,你何至於此?"她攥緊木笛的手沁出冷汗,卻還是向前半步。
三年前青梧跪在藥架前掉眼淚,說血魂草是給重病的奶娘續命用的;去年冬天她把自己種的暖玉花分一半給青梧,說要給她凍裂的手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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