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耀在這片盲壤之上時,異變陡生。
那片靜靜躺了七日的九瓣花落葉,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腐化,最終化作一抹金色的粉末,徹底融入了腳下堅硬的土地。
下一刻,整片廣袤無垠的盲壤,竟如沉睡的巨獸胸膛般,緩緩地、沉重地起伏了一下!
“轟——”
一聲源自地底深處的悶響傳來,仿佛大地的心跳。
緊接著,自那落葉消失之處,一道纖細卻無比明亮的金白色根須破土而出,它沒有向上生長,而是貼著地麵,如一道金色的閃電,向著盲壤深處疾速蔓延!
根須所過之處,堅硬如鐵的灰黑土地奇跡般地變得鬆軟,龜裂開一道道細密的縫隙,死寂的泥土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雲棲渾身劇震,她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脈動正從地底傳來。
那不是她熟悉的田契之力,更不是神脈的威壓,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意誌——“地願”。
它沒有言語,沒有形態,卻通過這股脈動,向雲棲傳遞了一個最純粹的念頭:“我想活。”
就在這一瞬間,她識海深處,師父沈硯那縷即將消散的殘念,最後一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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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如洪鐘大呂,在雲棲的靈魂中敲響:
“農神……從未創造田……他隻是……第一個聽見它想生長的人。”
殘念消散。
一滴滾燙的淚,從雲棲的眼角滑落,砸在剛剛裂開的泥土上,瞬間滲入。
她終於明白了。
農道之本,不是掌控,不是賜予,而是聆聽,是回應。
她緩緩站起身,眼中再無迷惘,隻剩下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死土,將雙手深深地插入那剛剛變得鬆軟的泥土之中。
“那今天,我來做第二個。”
她不施法,不引靈,甚至放棄了所有修為。
她隻以血肉之軀,以這雙耕者之手為犁,一寸一寸,艱難地翻動著這片沉睡了千年的死土。
指甲在堅硬的土塊中崩裂,掌心被粗糙的石礫磨破,鮮血滲出,與泥土混在一起,但她渾然不覺,隻是固執地、虔誠地向前推進。
一丈,兩丈……
當她用雙手翻開第三丈土地時,整個人已是汗如雨下,幾近虛脫。
也就在此時,盲壤的中心深處,猛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
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仿佛囚禁了億萬年的火山,從地底轟然衝天而起,直貫雲霄!
金光在半空中盤旋、凝聚,竟化作一柄半虛半實的古老石犁的虛影。
那石犁造型古樸,沒有任何銘文與花紋,卻散發著令天地都為之戰栗的厚重氣息。
在雲棲震驚的目光中,石犁虛影緩緩下沉,最終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手中。
入手的一刹那,雲棲心神劇顫,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遍全身。
這柄石犁的形狀、觸感,甚至那一道不起眼的缺口,都與她幼時在後山玩耍時,無意間拾得的那塊神秘殘件,一模一樣!
這犁無銘無紋,入手卻沉重如山,仿佛握住的不是一件器物,而是整片大地的意誌。
她甚至能感覺到,有一股蒼茫而古老的力量,正順著犁柄,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身體,修補著她的傷口,喚醒著她血脈深處某種更為原始的記憶。
遠處,那株最早抽穗的野稻之上,九粒金穗已然飽滿垂首,在微風中輕輕搖擺,像是歡迎,又像是在朝拜。
而在那金光破土的源頭,深邃的裂口之中,一個完全由泥土與金白色根須構成的輪廓,正掙脫著大地的束縛,帶著萬古的沉寂與新生的渴望,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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