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郎……高堅?
陳硯竟敢以白丁之身,對上高堅之子?!
胡德運所言的憤怒與不甘,在這一刻儘數化為震撼。
他一雙不大的眼睛死死盯著陳硯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上。
朝堂向來不缺青年才俊,二十多的臣子也不在少數,可如陳硯這般年輕的,實屬罕見。
陳硯今年虛歲不過十七,實歲十六,已為官一年多。再算上會試、鄉試等,對上高家時,怕是隻有十歲出頭。
十歲時的陳硯,竟然已與高家對上,還能活下來,扶搖直上,成大梁第一位三元公?!
“你為了一己私怨與高家結仇,不也置你的親人、族人於危險之地?對,你與我也沒什麼不同!”
前半句時,胡德運話語帶了遲疑,到了後半句,他再次堅定起來。
陳硯能如此慷慨激昂,不過是因著受了天子賞識,拋開這一層,陳硯又有何資格審判他胡德運?
“莫說陳三元,就是這天下九成的人遇到本官的處境,也會與本官做同樣的選擇。”
胡德運再次堅定起來。
這麼多年,他一直謹小慎微,不敢沾染一點麻煩,就是因著他知道自己沒法擔事。
他不過一個地方四品官,拿什麼跟人鬥?
“謝先生在寧王身邊多年,乃是寧王最信重的幕僚,往日受人尊崇,不可一世,不也是說殺就被殺了?陳三元所受的賞識,又能保你多久?到時也會有人如你今日這般,居高臨下審判你。”
胡德運冷笑:“到了那時,陳大人又能否有今日的氣勢?”
多少名垂千古者,用畢生在史書上留下四個字:君威難測。
胡德運緩緩爬起來,坐在地上,又是大笑:“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我不過棋子,這鬆奉就是棋盤,誰又比誰高貴?”
他已然投靠寧王,到底還有一方勢力可依靠,一旦他中途變節,就是兩邊都得罪了,那才是死無葬身之地。
“今日本官便是死了,來日也有陳大人這等人中龍鳳相伴,倒也不虧,哈哈哈……”
胡德運仰頭大笑,既在笑自己,又在笑陳硯的天真。
四名偽裝成轎夫的錦衣衛卻是麵麵相覷。
陳大人對胡德運的策反失敗了?
他們紛紛看向陳硯,見陳硯隻垂手立在胡德運背後,毫無動作,心中就是一涼。
陳大人已然束手無策,火炮和火銃無法借由胡德運帶出城了。
為免胡德運動靜太大引來驚動更多人,一名錦衣衛便想上前將其綁起來,一直未開口的陳硯抬手製止。
那錦衣衛驚愕地看了眼陳硯,終究還是退了回去。
陳硯嗤笑一聲:“胡大人錯了,本官與你是大大的不同。”
胡德運感歎地“哎呀”一聲,緩緩站起身,對上陳硯,雙手往外一揮,寬大的官袍袖子隨之後揚,發出獵獵風聲。
往常那張過於圓滑的臉上此刻卻難得的露出了猙獰與攻擊:“陳三元倒是說說你我有何不同。”
“胡大人身死,你的九族會與你在九泉之下相聚。本官死了,九族榮耀,你說,我等有何相同之處?”
陳硯眼皮半睜,不急不躁。
胡德運一愣,旋即道:“寧王若能成事……”
“寧王成不了事。”陳硯此次直接打斷他:“寧王連自己最信重的幕僚都殺了,可見其心胸狹窄,過河拆橋,誰敢為他賣命。”
陳硯冷笑一聲:“胡大人以為自己與謝先生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