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官場上,許多京官並沒有地方官員活得滋潤。
地方官員若在自己的轄區,那就相當於一方諸侯,排場極大,更不缺銀子花。
可在京城,一棍子打下來,就能砸到一個五六品官,若不是身處要職,活得比地方官差遠了。
當然,若是大員或身處要職,來錢的方式就多了去了。
光是地方上每年以譬如“炭敬”、“兵敬”等各種名義上交的銀子,就是個極大的數目,若再貪一點,那日子過得就極好。
不過裴筠這位右僉都禦使顯然日子過得有些貧苦,竟還需自己的爹娘養雞鴨補貼家用。
裴筠好歹是右僉都禦使,日子都過得如此緊巴巴,那些小官就更難熬。
也不怪戶部發不出俸祿時,那些大大小小的官都去宮門口痛哭了。
陳硯頗為感慨道:“裴大人如此廉潔,品行高尚,老伯勤勞肯乾,都值得我等欽佩。”
裴父對陳硯好感劇增,隻覺這位小陳大人是他的知己。
當即更熱情招呼陳硯,還大聲呼喊裴母燉大鵝去。
因房屋離皇破遠,裴筠回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一進院子,就聞到濃烈的肉香。
裴筠瞬間心情大好,便高興道:“今兒是什麼好日子,竟還吃上肉了?”
屋子裡正與陳硯聊得高興的裴父探出頭,笑嗬嗬道:“有貴客上門,今晚咱家吃大鵝!”
“是哪位貴客?”
肉香的環繞中,裴筠心情極好。
旋即他就看到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笑著對他一拱手:“下官陳硯,打攪裴大人了。”
裴筠的笑容僵住,旋即慢慢僵住,以至於晚飯吃上燉鵝肉時都覺得食之無味。
不過這不妨礙陳硯與裴家其他人吃得高興。
裴筠好不容易熬到晚飯結束,想到陳硯終於該走了,便暗暗高興。
誰知高興的裴父道:“這麼晚了回去不容易,小陳大人要是不嫌棄,就跟家裡住一晚,明兒個再走。”
裴筠剛想阻攔,就聽陳硯道:“那就叨擾了。”
裴筠的心終究還是死了。
跟陳硯一同坐船回京,還能說是為了押送犯人,如今這風口浪尖之下,陳硯在他家住一晚上,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此時就算他想趕陳硯走也來不及了,他爹與陳硯已經好得快要拜把子了,家裡的孩子在喝了陳硯帶來的糖水後,更是圍著陳硯轉悠,反倒讓裴筠這個一家之主成了外人。
待到第二日離開時,陳硯還擠進了裴筠的馬車。
裴筠滿臉苦澀道:“本官隻是右僉都禦使,上麵還有左右都禦史和左右副都禦史,本官無法掌控督察院。”
他隻是個四品官,實在不值得陳硯如此費儘心思來拉攏。
陳硯笑道:“下官在鬆奉受大人諸多照顧,回京後必要來拜訪一番,昨日與令尊一見如故,過兩日下官再來看望令尊就是。”
能在督察院爬到右僉都禦使的位子,必有親信言官。
言官就是朝堂上的口舌,有和沒有差距極大。
到手的肥肉,陳硯怎麼可能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