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青低下了頭,隻是忙活著涮肉給丫丫吃,自己卻沒吃一口。
張學強之所以敢把這事拿到桌麵來說,一是三亮絕對不會多嘴,二是楚青青為了女兒長身體也不會賣了自己,因為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張學強端著酒杯道:“四叔,來咱爺兒倆喝一個,為了慶祝你脫離苦海。”
三兩的杯子,四叔一飲而儘,嗆得他扭頭咳嗽一陣,“眼下是舒坦了,可以後咋辦?”
張學強也喝了小半杯,嘴角露出戲謔笑意,“這就是我找您來聊的事!”
四叔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眼睛一亮湊近道:“快點給叔說說,隻要能後顧無憂,我高大壯謝你一輩子。”
張學強眯著眼點燃一根紅塔山,“你無非是擔心,過幾個月他們發現你沒死咋辦,你怕啥,他們還能來掐死你?”
噗,四叔剛夾了一筷子毛肚放進嘴裡,差點噴了!
“那倒不會,可他們肯定還得送我去醫院檢查,到時候咋辦?”
張學強噴了口煙高聲道:“恭喜你痊愈了,經過醫院和醫生的不懈努力,治療好了一位絕症患者,這是大好事啊,興許還上報紙呢,您出名了!
反正醫院絕對不會承認誤診,否則他們責任大了,廠裡也沒咒念,隻能捏著鼻子認。”
四叔腦海中不斷推演,大腦都有點宕機了。
他許久才反應過來,張學強這是把人心都算到了,一個小屁孩,隻不過經曆了一場大地震,怎麼可能變得這麼精明?
四叔麵帶愁容道:“那以後我還得回廠裡受氣啊!”
張學強搖頭說道:“他們發現不對勁,怎麼也得半年以後,到時候我還有辦法讓你再拖半年,這就到年底了,等過完年又能拖倆月!”
四叔跺腳道:“得,能清閒一年,乾點自己的事,我知足了,學強,這次給你拾掇房子,叔一分錢不要。”
“這到不必,咱們就按說好的價碼!”張學強擺手道:“一年的功夫,您打算乾點啥?”
四叔抿了口酒道:“憑著手藝多賺點唄,還能乾啥?等回了廠裡我繼續裝狗熊,反正靠到退休也沒多少年!”
張學強和他碰了一個,“四叔您老先彆悲觀,我記得您說過能侍弄古董家具?那您懂木材麼?”
四叔一口悶,空杯子往桌上一頓,“木匠哪有不認識木材的?烏、鐵、紅、黃、檀,我還沒學會走道的時候就認識了,現在的這些硬雜木,也看不走眼。”
張學強翹起大拇指,“有這本事,您以後天天吃涮羊肉。”
四叔搖頭苦笑,“嘁,今兒是沾你光,平時我可舍不得。”
張學強一繃臉,“四叔您信我不?”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第一次的時候四叔就是為了應付一下點了頭,但這次四叔誠心誠意的重重點了點頭。
“信,我高大壯這輩子都信你!”
張學強呲牙一笑,“那就什麼都彆說了,今晚上吃飽喝足,明兒先幫我把這破房子拾掇好,以後的事我給你謀劃好了,乾杯!”
四叔一飲而儘,心裡也拿定了主意,反正這一年時間是白得的,就跟這小子瘋一場。
杯來酒乾,肉片翻騰,酒桌上好不熱鬨。
大家都放開了,唯獨楚青青涮了肉隻是喂給丫丫,她自己卻隻吃青菜,還蘸著碗裡小料吃了一個大饅頭。
張學強看在眼裡,也沒理她,現在酒喝得差不多了,他隻顧著填肚子。
他剛生過病,胃口不是很好,適可而止就停下了筷子,點了根煙開始噴雲吐霧。
五斤羊肉,楚青青還沒舍得都切上,掛在門框上有一斤多,現在都凍成冰棍了。
就這三斤多,四個人拚命吃,竟然沒吃了,都省下下麵條了,可見這年頭的東西有多實在。
“啊,哎呀!”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哐啷、哐啷一陣亂響。
張學強大叫一聲——有人偷車。
他繞過桌子,拎著頂門杠就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