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強越走越近家,心也跟著揪起來。
冷風嗖嗖地往懷裡鑽,他下意識攥緊車把,指節都泛白了,心裡直嘀咕:可千萬彆出岔子,要是那金條真是從自家院子收來的,可熱鬨了。
眼瞅著快到麵口袋胡同的青磚路了,瘦猴那輛破三輪車“吱呀”一聲,車軲轆在結冰的地上打了個滑。
瘦猴趕緊腳尖點地穩住,指著斜對過胡同口的老槐樹說:“張哥,就那兒,裡頭第二家。您到底要乾啥呀?”
張學強擺擺手,讓他先走。
瘦猴蹬著車走了沒幾步,又回頭瞅了兩眼,見張學強還在原地打轉,嘴裡嘟囔著“怪人”,慢慢沒了影。
等瘦猴走沒影,張學強才推著車溜達回來,停在那扇黑漆木門對麵的牆根下。
他打量了一下門楣上褪色的門簪,上麵雕著的“平安”二字,漆皮都卷邊了,一看就有年頭。
上前敲了敲門板,“咚咚咚”,聲音在寂靜的胡同裡回蕩,驚得牆頭上幾隻老家雀撲棱棱飛走了。
過了一會兒,院裡傳出個清亮又帶著警惕的女聲,隔著門板模模糊糊的,但能感覺到那股緊繃勁兒:“誰啊?”
張學強沒吭聲,心裡犯起了嘀咕:這聲音咋這麼耳熟呢?
他又加重力氣敲了敲,敲得門板“砰砰”響。
“來了來了!敲什麼敲,催命啊!”
屋裡的人明顯被惹急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門板“吱呀”一聲開了半尺寬的縫,露出一張裹在陰丹士林布棉猴裡的鴨蛋臉兒。
她額前那點劉海被風吹得有點亂,露出光潔的額頭,下麵是雙睜得圓圓的杏眼,鼻梁挺翹,嘴唇抿成一條線,這不是前幾天在百貨店跟他吵過架的賣酒姑娘嘛!
記得她叫小婕,沒想到是街坊,怪不得眼熟。
小婕也認出他來了,本來帶著不耐煩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眼尾都吊起來了,語氣冷得像冰碴子:“張學強?你怎麼來了?”
張學強來這家,是為了那根金條。
當時金條放進倉庫時,並沒有引起白霧退去絲毫,這連大團結都不如了。
於是張學強猜測這金條屬於不義之財,所以才起不到作用。
他立刻就想到了在醫院裡遇到張滿倉的場景,當時張滿倉真心感謝,所以才讓白霧退去。
他就打算來找這家人,歸還金條,試試能不能讓白霧退去,就算不能隻當是積德行善了,反正他也沒什麼太大損失。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姑娘家,人家還拿他當圖謀不軌的壞人。
既然來了,硬著頭皮也得問一句。
他乾笑兩聲,把車筐裡那件破棉襖拎出來晃了晃:“那個……這是你家的吧?”
小婕瞥了一眼棉襖,眉頭皺得更緊了,厭惡地往旁邊挪了挪腳,翻了個大白眼。
“哪來的破爛兒?張學強,你沒事吧?拿件破棉襖堵我家門口,想乾啥?
我們都畢業多少年了,彆以為是老同學就能胡來,你再這樣,我可去革委會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