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王麵,那裡麵是深不見底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燃燒的憤怒說道:
“敵人做得很乾淨。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像影子一樣消失了。我們初步判斷是古神教會的手筆。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遭遇戰,這是一場針對性的獵殺!”
針對鳳凰?
為什麼?
封嬋隊長得罪了古神教會?
還是……鳳凰小隊的存在本身,就觸動了某些存在的利益?
王麵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他想到了老鴉坳溶洞裡,那個手持“百目念珠”的第十五席貪婪的目光。
一張無形的、交織著陰謀與殺戮的大網,仿佛正在緩緩收緊。
“夏思萌……”
王麵猶豫地開口問道。
“還在治療。”
葉梵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無奈,
“她的精神海幾乎崩潰,普通的醫療和精神疏導無效。置換了封嬋擁有鳳凰血脈的器官後,李醫生是能保住她最後一絲生機的唯一辦法。”
“我想去去看看她。”
一陣沉默過後,王麵向葉梵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葉梵看著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聲輕輕的歎息。
他點了點頭,聲音帶著疲憊與釋然,最終,他沉重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
“跟我來。”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化不開,滲入鼻腔,鑽進肺腑,比楠溪江畔的屍臭更令人窒息。
慘白的廊燈將通道切割成明暗相間的囚籠,每一步踏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都發出空洞的回響,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
王麵跟在葉梵身後,葉梵高大的背影此刻微微佝僂著,步伐沉重,肩章上的將星在冷光下也失了銳氣。
厚重的隔離門無聲滑開,一股混合著更濃鬱消毒水、藥物以及生命微弱掙紮氣息的寒意撲麵而來。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環形觀察廳,單向玻璃幕牆環繞著中央一個被各種複雜維持生命儀器包圍的透明無菌隔離艙。
隔離艙內,燈光柔和得近乎慘淡。
夏思萌躺在那裡。
那個曾經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總是嘰嘰喳喳、活力四射,在飛機上敢挖他牆角,在街頭會為雀躍的少女,此刻安靜得如同一尊被精心修補後又無情打碎的瓷器。
她身上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管線,如同無數根冰冷的臍帶,維係著那絲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
呼吸機規律地發出“嘶——呼——”的單調聲響,像在為誰倒數。
她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顴骨高高凸起,曾經靈動狡黠的雙眼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深重的、死寂的陰影。
她的身體即使隔著無菌艙壁和儀器,也能看到脖頸、手臂、乃至包裹在薄被下的軀乾輪廓上,覆蓋著大片大片蛛網般蔓延的黑色紋路。
那不是皮膚表層的淤痕,而是從肌理深處透出來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著的暗色脈絡,帶著一種陰冷邪異的質感,正是“血巫”詛咒留下的烙印。
李醫生正站在隔離艙內,他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懸浮在夏思萌額頭上方,掌心散發出一種極其柔和、如同春日暖陽般的淡色光暈。
那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入夏思萌布滿裂痕的精神領域,他全神貫注,像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與死亡和詛咒爭奪的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