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厚厚的《鑽探手劄·深險篇》一拿出來，連空氣裡的灰塵好像都透著股老石頭當年的汗味兒和倔強勁兒。
老摳也顧不上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手劄攤開在膝蓋上。王大花、陳哈子、星塵都圍了過來，連外麵守著的礦工都忍不住探頭探腦，想知道老石頭到底留下了啥驚世駭俗的秘密。
手劄用的紙頁泛黃發脆，字跡是那種用能量礦粉混合了不知啥液體寫就的，倒還清晰。字寫得歪歪扭扭，卻透著一股子力量，偶爾還有畫得歪七扭八的示意圖。
老摳深吸一口氣，從第一頁開始，輕聲念給大家聽。
老石頭開篇沒啥廢話，直接就說他懷疑礦脈最深處，可能埋著比灰石能量更古老、更帶勁兒的玩意兒，可能是“老祖宗們折騰出來的第一鍋老湯底的能量根子”。他管那叫“源初之味”。為了驗證這想法，他自個兒偷偷設計了鑽探方案，選了這個地火脈偏僻的支線儘頭開搞。
過程那叫一個艱難。他提到的“極寒韌石”讓第一批鑽頭全廢了，後來才琢磨出“地火淬煉，鹵水點化”的法子，一點點往下磨。筆記裡寫：“每進一寸，寒氣刺骨，能量反應卻愈發活躍，似有活物在深處呼吸。”
看到這兒，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呼吸都屏住了。
隨著鑽探加深，老石頭記錄的能量讀數越來越高，但也開始出現怪事。儀器時不時受到強烈乾擾，鑽探通道裡常在深夜傳來若有若無的低語和刮擦聲，檢查卻啥也沒有。他寫道：“疑為深部能量擾心緒，然，不像。”
終於，在某一天，他記錄道：“鑿穿最後一層障壁，豁然開朗。其下有巨腔，非天然形成，壁光滑如鏡，寒冷徹骨，中央有巨大晶簇，色如濃湯，能量磅礴如海，然……其性躁烈狂亂，非善物。”
老石頭的用詞變得極其凝重。他發現那“源初之味”的能量雖然龐大，卻充滿了混亂、暴虐的氣息，與他預想的“醇厚老湯底”完全不同。那能量甚至能無形中影響人的心神，放大負麵情緒。
他試圖采集樣本，卻異常艱難。那能量極具侵蝕性，普通容器根本無法承載。就在他絞儘腦汁想辦法時，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筆記到這裡，字跡開始變得有些淩亂，仿佛書寫者的手在顫抖。
“……驚醒於深夜，刮擦聲大作，非幻聽！源自晶簇深處！見黑影蠕動，如活物，聚散無常，嘶嚎無聲，卻能直鑽腦髓，令人狂躁……”
“……嘗試封閉通道，無效！其力甚巨，寒能蝕骨，黑影撲擊，能傷神魂……”
老石頭描述了他與那些從晶簇能量中誕生的、沒有實體卻能攻擊意識的“黑影”搏鬥的過程，凶險萬分。他留下的那些工具上的磨損和牆上的抓痕，顯然就是那時留下的。他甚至受了傷，筆記裡提到了“魂受震蕩，體魄亦為寒毒所侵”。
最終，他利用鑽探設備和自身對地火能量的掌控，勉強將通道口暫時封住，就是眾人打開的那麵“極寒韌石”牆。但他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那股狂亂的源初能量和其中的黑影並未消失，隻是在積蓄力量。
他在最後幾頁寫道：“此非源初之味，乃墮落之湯，狂亂之根。啟之，大禍將至。後人若見此劄，萬萬不可再啟！封之！忘之！切記！切記！”
筆跡在這裡戛然而止，最後那個“切記”的墨點砸得很重，透著一股絕望的警告。
手劄末尾，還有幾頁潦草的符號和算式，似乎是他研究那種能量特性時留下的，其中一個符號，與陳哈子破碗碗壁上某個星圖光點極其相似。
看完手劄，整個圓形空間裡鴉雀無聲，隻有那冰冷的牆壁散發著寒意。
“我的老天爺……”一個年輕礦工喃喃道，“老石頭前輩這是……挖出了個祖宗級的麻煩啊！”
“墮落之湯？狂亂之根？”陳哈子咂摸著這兩個詞，又看看自己碗裡那團“官油子”能量，“這玩意兒……跟下麵那東西，不會是一脈相承的吧？都是‘走歪了’的老湯底子？”
星塵麵色凝重：“如果下麵封印著如此龐大而狂亂的能量，甚至能誕生攻擊意識的黑影，那我的不安預感就說得通了。這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它的氣息正在緩慢滲透出來。”
王大花盯著牆上那猙獰的抓痕和血紅的警告，眉頭擰成了死結。老石頭用命換來的警告，分量太重了。
“這事，比對付星海物流和什麼宇宙消協麻煩多了。”她沉聲道，“咱們這是坐在火藥桶上了。”
就在這時，外麵守著的礦工突然跑進來一個，手裡拿著通訊器：“大花姐！礦區外圍巡邏隊報告，說抓到一個鬼鬼祟祟想跑的家夥，身上搜出了這個！”
他遞過來一個比之前那個更小巧、幾乎透明的菱形薄片，薄片中心還有一個極細微的紅點在一閃一閃。
又一個滲透者單元！看樣子是想往外傳遞信息時被發現了！
王大花接過那薄片，臉色更難看了。內部的麻煩還沒理清，外邊的蒼蠅還沒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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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差評終結者號”上，寬下巴艦長正對著光屏發脾氣。
“又一個單元失聯了？！就在礦脈西南邊緣老礦區附近？最後傳回的數據呢？”他咆哮著。
操作員戰戰兢兢地調出數據：“最後……最後傳回的數據片段非常混亂，能量背景讀數異常升高，有一種……一種從未記錄過的、極其狂躁的能量波動特征，然後信號就中斷了。單元的自毀信號都沒來得及完全發出。”
“狂躁能量波動？”艦長眯起眼，“難道……那破礦脈底下還真藏著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所以他們才那麼緊張，防禦得那麼嚴實？”
他摸著下巴，來回踱步，忽然陰惻惻地笑了：“好啊！本來隻是想給他們找點麻煩，潑點臟水。現在看來，說不定還能撈條大魚！”
他立刻下令：“調整策略！暫時減少滲透單元的潛入，避免再損失。把咱們搜集到的、關於礦脈能量‘不穩定’、‘具有隱藏風險’的數據，尤其是剛才那段‘狂躁能量’的片段，精心‘加工’一下，通過所有渠道，給我加大力度散播出去！要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他們焦頭爛額！”
“再給我聯係那幾個一直對灰石礦脈有點眼紅的周邊小勢力，悄悄把消息遞過去，就說……星海物流懷疑該礦脈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可能會發生大規模能量泄漏甚至爆炸，危及周邊星域。問問他們，‘關心’不‘關心’？”
操作員一愣：“長官，這……這謠言是不是有點太過了？萬一……”
“萬一什麼？”艦長瞪眼，“就是要過！不過怎麼能讓他們亂？礦脈那幫泥腿子，內部肯定有問題！咱們就給他們再加把火，從外麵使勁攪和！讓他們內外交困！等他們亂了陣腳，咱們的機會就來了！到時候，不管是趁亂摸魚，還是‘被迫’介入‘維護安全’，都好辦！”
他仿佛已經看到礦脈被各種質疑和麻煩包圍的場景，得意地笑了起來。
礦脈深處，王大花他們還不知道一場更惡毒的輿論風暴正在醞釀。他們麵對著老石頭留下的警告和又一個滲透者，感覺肩上的擔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內憂外患，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有滋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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