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羽沉重的腳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無數人的骨頭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他的作戰靴無情地碾過指揮部走廊的金屬碎屑,這些碎屑可能是被摧毀的武器、被撕裂的裝甲,或者是曾經鮮活的生命留下的痕跡。
傷亡統計欄上,猩紅的數字如惡魔的眼睛,無情地攀升著,已經達到了驚人的65.7。全息屏幕上,不斷刷新著失蹤人員的頭像,那些年輕的麵孔被冰冷的“陣亡”標簽框住,他們的瞳孔定格在最後一刻的恐懼或堅毅。
薛羽的目光緊緊盯著屏幕右下角不斷跳動的數字,那是時間的倒計時,也是生命的倒計時。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控製台邊緣的鏽斑,仿佛這樣能減輕他內心的壓力。
三天前,他還是一個被硬推上軍區外圍的指揮官位置的“臨時傀儡”,對戰爭的殘酷和責任的重大毫無準備。然而,命運卻將他推到了這個絕境,讓他在廢墟中決定整個軍區的生死。
窗外,曾經如鋼鐵城牆般的機炮防禦塔如今隻剩下焦黑的殘肢,仿佛被地獄之火焚燒過。機械小隊殘破的伺服引擎在廢墟間發出斷續的哀鳴,仿佛是失去主人的寵物在呼喚主人的歸來。
薛羽的腦海中浮現出父親曾經調試過的那些機甲,那些強大而威武的戰爭機器,如今大半都成了扭曲的金屬墳塚,埋葬著無數戰士的夢想和生命。薛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直到參謀長的聲音從通訊器刺入耳膜:“裂隙已貫穿d5區,第七淪陷區確認。薛指揮官,您需要立即部署封堵方案。”
他踉蹌著退到指揮椅前,頹然坐下。那些政客在會議上的唾沫橫飛忽然在腦海中炸響:“傷亡率可接受,戰略價值優先!”“必須用犧牲換取時間!”...權力的話語如毒蛇纏繞著他的脖頸,而父親的手卻輕輕按住他的肩章:“羽兒,握不住劍,就彆勉強握。”此刻,控製台上的湮滅協議按鈕閃著誘惑的紅光——按下它,七個淪陷區將被核融合炸彈抹平,裂隙或許閉合,但殘存的士兵與平民也將化為灰燼。
薛羽的視線掃過屏幕上一張張頭像。那個總愛在食堂講冷笑話的通訊兵,此刻的頭像邊緣已被血漬般的特效覆蓋;新入伍的機械師還戴著訓練時的青澀笑容,而他的維修工具箱此刻正在裂隙中燃燒...他忽然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滲出。心好累,前所未有的累。權力真的重要嗎?那些用數字換取“大局”的人,是否真的看不見每個頭像背後破碎的家庭?
指揮部內,尖銳的警報聲突然刺破了寂靜,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裂隙輻射風如同狂暴的巨獸,卷著塵土狠狠地撞擊在已經破碎不堪的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薛羽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廢墟,在一片狼藉中,有一株小草正從裂縫中頑強地鑽出來。它的綠色在硝煙彌漫的環境中顯得如此荒謬而耀眼,仿佛是這片廢墟中唯一的生命之光。
薛羽的思緒漸漸飄遠,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傍晚。父親在機甲維修區裡哼著一首古老的歌曲,母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過來,微笑著叫他去吃飯。而他,則可以懶洋洋地躺在訓練場的草坪上,看著夕陽的餘暉將那些巨大的機器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那時候,他最大的煩惱不過是體能考核能不能通過,而現在,他卻要在這鋼鐵與血肉交織的煉獄中,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參謀長的催促聲再次在他耳邊響起:“薛指揮官,時間隻剩下兩小時了!”
薛羽的手在控製台上猛地一抖,光標差點就滑向了那個代表著湮滅協議的按鈕。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某個機甲駕駛員最後的嘶吼突然如同閃電一般刺入了他的腦海。
那個駕駛員的護目鏡已經被血漬完全覆蓋,但他依然在嘶吼著:“守住c3區!”薛羽的手指僵住了。如果連一個小兵的性命都護不住,權力又算什麼?如果隻能用炸彈抹平一切,那他與那些他厭惡的高層有何區彆?
他忽然想起父親的話:“握不住就彆勉強。”但“勉強”是否意味著必須放棄?薛羽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不想當指揮官,但此刻能按下按鈕的人隻有他。他站起身,裝甲服的液壓裝置發出疲憊的吱響,仿佛連機械都在嘲笑他的軟弱。窗外的裂隙輻射風卷起塵土,野草的綠意卻在風中倔強搖曳。
薛羽卸下指揮官徽章,將製服外套扔在指揮台上,取出儲物櫃中封存已久的老式脈衝步槍和晶核唐刀。槍柄上“悠然”二字已被硝煙熏得模糊,卻仍像一道溫柔的咒語,將他從權力的枷鎖中剝離。他扣上保險栓時,指尖觸到父親親手刻下的痕跡,忽然笑了,笑容中帶著釋然與苦澀。
“薛羽!你瘋了嗎?”一聲怒喝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名機械小隊的幸存者如同一頭發怒的公牛般徑直朝薛羽衝了過來。他的動力裝甲左臂已經嚴重扭曲變形,看上去就像一堆被揉爛的廢鐵,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和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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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羽並沒有回應這聲怒吼,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遠處那道巨大的裂隙上。裂隙中,雖然維度儀器已經摧毀可剩餘的熔岩蜘蛛和其它怪物正源源不斷地湧出,它們張牙舞爪,麵目猙獰,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
薛羽緊握著手中的步槍,將其緊緊抵在肩膀上,槍口瞄準了那些正在逼近的怪物。他知道自己的槍法遠不如專業的士兵,但此時此刻,他並不需要精準的射擊——他隻需要開槍,不停地開槍,像一株頑強的野草一樣,固執地開槍。
子彈呼嘯著飛射而出,如雨點般砸向那些怪物。每一顆子彈擊中怪物的瞬間,都會引發一陣耀眼的紫光,伴隨著劇烈的爆炸和氣浪。薛羽被這股強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他的耳膜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劇烈搖晃。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個機械兵卻趁機如鬼魅般躍上了怪物的脊背。他手中緊握著維修工具,毫不猶豫地將其強行插入怪物的神經接口。
“配合我!”機械兵的嘶吼聲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依然清晰可聞,他的身體被強大的電流火花所籠罩,看上去就像一個燃燒的火人。
薛羽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咬牙從地上爬起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隻能隱約看到那個機械兵在怪物背上與電流苦苦搏鬥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再次舉起步槍,瞄準怪物,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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