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最底層是空的,鋪著厚厚的棉絮,原本是放冬衣的,此刻正好能藏人。
她把江聞鈴往衣櫃裡推,誰料發帶被櫃門勾住!
解開時,顧客州已經推門進來了。
“夫君怎麼來了?”她打開房門時,臉上已看不出半點異樣。
顧客州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圈,又掃過內室:“聽說繡樣丟了,我來看看。”
他往裡走了兩步,忽然停在衣櫃前,“這衣櫃怎麼敞著條縫?”
溫照影的心提了提,麵上卻笑著去關櫃門:“方才找件披風,忘了關。夫君放心,繡樣找回來了,是聞鈴弟弟幫忙查到的。”
她特意加重“聞鈴弟弟”四個字,果然見顧客州的注意力立刻轉了向:“又是他?他倒是消息靈通。”
“畢竟是他護著舒輕紡,那些賊自然怕他。”
她順勢替江聞鈴遮掩,又拿起繡樣底稿:“夫君看,這配色要不要改改?說不上哪裡怪。”
顧客州的畫技在京城無出其右,指著底稿說:“加兩筆鵝黃試試,襯得石綠更活。”
兩人討論著配色時,衣櫃裡的江聞鈴正屏住呼吸。
他能聽見她的聲音,溫和裡帶著點刻意引導的狡黠。
能聞到她留在棉絮上的蘭草香,和他腰間紗布上的藥味混在一起。
忽然聽見她笑了,聲音很輕,像羽毛掃過心尖……
等顧客州離開,溫照影打開衣櫃時,見江聞鈴正蜷著腿坐在棉絮上,玄色衣袍沾了些棉絮,像隻被圈住的大型犬。
他笑起來,眼下疊起一層淺淺的臥蠶,目光亮得像藏了星光:“嫂嫂,你為什麼要把我藏起來。”
她躲開他的眼神,沒說話,隻反手把他從衣櫃裡拉出來。
棉絮從他身上掉下來,落在她的裙擺上,像落了場細雪。
青禾端著鵝黃線進來時,正巧撞見,愣的說不出話。
姑爺剛剛……是來過的,對吧?
可……
成平侯剛從衣櫃裡出來,玄色衣袍的領口還敞著,露出裡麵纏著紗布的側腰,而夫人的指尖正抵在他胸口,像是在推他,力道卻輕得像拂塵。
“青、青禾?”
溫照影先回過神,指尖觸電似的收回,發帶卻順著動作滑到肩頭,青絲垂落。
江聞鈴趕緊彎腰去撿地上的絲線,手背不經意蹭過她的裙角。
棉絮沾在他的袖口,和她裙擺上的那片正好成對,像個誰也拆不散的結。
“我來撿。”他的聲音有點啞,目光掃過青禾。
青禾頓時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她慌忙低下頭,把線盤往桌上一放:“夫人。”
她不敢抬頭,卻能聽見身後的動靜:夫人似乎倒吸了口氣,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輕響,像是江聞鈴往後退了半步。
“知道了。”溫照影的聲音有點發緊,“你先下去吧,線放在這兒就行。”
青禾幾乎是逃著出去的。
門合上的瞬間,溫照影聽見江聞鈴低笑了一聲,已經氣到無奈:“還笑?被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看見又如何?”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竟有了一絲得意,“難道嫂嫂怕了?”
“……”
青禾躲在廊下,聽見繡架被碰倒的輕響,接著窸窸窣窣,像有人在慌忙扶繡架,卻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而此刻的內室裡。
江聞鈴正扶著溫照影的胳膊,幫她穩住撞歪的繡繃。
“再鬨就出去。”她瞪他一眼,歎氣。
江聞鈴挑眉,貼得更近了:“嫂嫂剛才藏我時,可比現在緊張多了。”
“是不是怕顧客州看見?”
“胡說什麼。”
她亂了的心緒,口不擇言:“他若看見你在這兒,又要疑神疑鬼。”
“哦?隻是怕他疑神疑鬼?”
他往前湊了半步,兩人的影子在牆上疊成一團:“那嫂嫂的臉怎的紅了?”
“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溫照影的耳尖瞬間紅透。
她猛地推開他,轉身去收拾地上的絲線。
少年的發尾還未乾透,貼近她時,發梢的水滴落在她的鎖骨處,冰涼極了。
溫照影避開他的目光,卻架不住他的渾話。
“我不懂規矩,求嫂嫂教教我。”
他彎腰撿起根鵝黃絲線,輕輕放在她的繡繃上:“顧客州說加鵝黃好看,你試試?”
絲線落在蘭草的花芯處,像點了顆小太陽。
溫照影捏著那根線,方才,她滿心想的都是如何支開顧客州,好讓衣櫃裡的人出來透氣。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棉絮在光塵裡跳舞。
青禾在廊下站了許久,直到聽見內室傳來剪刀剪線的輕響,才悄悄退了出去。
打死她都不敢想,平日裡賢良淑德的貴女小姐,竟會做出這等……
金屋藏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