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的西北荒原。
殘陽把戈壁染成血紅色,江聞鈴勒住馬韁,靴底碾過發燙的沙礫。
身後的軍營裡,鐵甲碰撞聲混著粗礪的笑罵傳來。
“江將軍這細皮嫩肉的,怕是連馬都騎不穩吧?”
粗啞的嗓音劃破暮色,一個鐵塔似的漢子從帳篷裡鑽出來,腰間橫刀的刀鞘在沙石地上拖出刺耳的響。
是程虎,跟著江徐風打過仗的舊部,此刻正歪著嘴笑,眼裡滿是不服氣。
江聞鈴沒回頭,隻抬手鬆了鬆領口。
他剛從京城調來接手邊軍,這些跟著老將軍出生入死的兵油子,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裡。
“程百夫長有話不妨直說。”他的聲音裹在風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懶。
程虎把刀往地上一頓,火星濺起半尺高:
“老將軍在時,咱們邊軍的規矩是‘拳頭硬的說了算’!江將軍要是沒幾分真本事,這營地的兄弟們,怕是不服你調遣!”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哄笑,十幾個老兵痞抱著胳膊看戲,目光裡的挑釁毫不掩飾。
江聞鈴低笑一聲,翻身下馬時,玄色披風掃過馬腹,帶起一串沙塵。
“你的意思是,想試試我的拳頭?”
“正是!”程虎攥緊刀柄,“若是將軍接不住我三招,就請回你的京城享福去!”
話音未落,他已拔刀出鞘,寒光直劈江聞鈴麵門。
這一刀又快又猛,帶著沙場搏殺的狠勁,顯然沒留餘地。
周圍的笑聲戛然而止。
江聞鈴卻連眼皮都沒抬,隻側身避開刀鋒,同時屈肘一頂!
動作快得像道影子,正撞在程虎持刀的手腕上。
程虎隻覺一股巧勁湧來,虎口瞬間發麻,長刀落地。
“一招。”江聞鈴拍了拍衣袖上的沙,抿唇笑了笑。
程虎又驚又怒,赤手空拳就撲了上來。
他常年在戈壁廝殺,練就一身蠻力,拳頭帶著風聲砸向江聞鈴胸口。
江聞鈴不退反進,左腳在沙地上輕點,身形忽然矮了半截,恰好避開拳頭。
同時右手如鐵鉗般扣住程虎的肘彎,順勢往懷裡一帶。
程虎那身蠻力頓時沒了著力點,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往前踉蹌,被江聞鈴輕輕一推,跪在沙地上,膝蓋砸出個淺坑。
“兩招。”
江聞鈴站在他麵前,夕陽在他肩頭鍍上金邊,眼底卻沒什麼溫度。
“還要再試嗎?”
程虎趴在沙地上,半邊臉都埋在滾燙的石子裡。
他征戰半生,從沒輸得這麼狼狽,更沒見過這樣的打法。
看似漫不經心,卻招招精準,像貓戲老鼠般,把他的力氣卸得乾乾淨淨。
周圍的老兵痞們都看呆了,方才的哄笑早沒了蹤影。
程虎掙紮著爬起來,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江聞鈴,忽然“咚”地一聲跪下,雙手抱拳,聲音嘶啞卻帶著敬佩:“末將……服了!”
江聞鈴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刀,扔回他懷裡:“起來吧。邊軍的規矩我懂,拳頭硬的說了算。”
江聞鈴身著玄色勁裝,被風沙磨得微糙,偏偏那雙眼睛亮得很,懶懶散散掃過周遭時,總帶著股說不清的野氣。
程虎剛從地上爬起來,手裡還攥著那柄被震落的長刀,刀鞘上的銅環叮當作響。
江聞鈴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恰好能讓這鐵塔似的漢子晃了晃:“明天卯時的操練,誰要是遲到,可彆怪我軍法處置。”
他語氣裡帶了點笑,先前的冷意散了,倒顯出幾分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