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從風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西方的天際還殘留著最後一抹暗紅色,活像是爐膛裡即將熄滅的碳。無邊無際的暮色正從四麵八方慢慢的鋪開,漸漸的把天空中的最後一抹亮光一點一點的吞噬……
剛剛回到家中的秦從風立刻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草味道,他不禁微微皺眉:“爸,不是說不讓您抽煙了麼?怎麼還抽的這麼凶?”
秦長基的臉上帶著一抹微微的歉意,活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般:“這是我的老毛病了,哪能說改就改?飯都已經做好了,趕緊來吃兩口……”
像秦長基這樣的商業大佬,幾乎很少在家,更絕少會親自下廚。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不僅經常待在家裡,還堅持每天都給兒子做他最喜歡的飯菜。
這讓秦從風再次感到了父子之間獨有的那種親情。
“今天上班累不累呀?”
當秦長基問起之時,秦從風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也就那樣吧,我已經有點習慣了。”
“劉曉傑他們沒有繼續刁難你吧?”
秦從風笑了笑:“他們已經和我相處的很熟悉了,沒有像開始的時候那樣處處刁難……不過……有個事我始終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啊?”能夠為兒子答疑解惑,是秦從風非常樂於去做的事情,他笑嗬嗬的坐到了兒子的對麵:“說出來,讓老爸幫你分析分析。”
秦從風一邊端著飯碗一邊說道:“上一次的時候,那個關義為了幾千塊錢就費儘心機,唱了一出反客為主的好戲……”
“這事你已經對我說過了呀。”
“他們為了幾千塊錢就費心費力,看起來好像非常非常的在乎錢,但是今天……”秦從風說起了今天跟著劉曉傑一起到礦上的那段經曆:“這個劉曉傑居然答應了人家,要墊付好十幾萬……”
“幫客戶墊錢,這事不稀奇呀。”秦長基歪著腦袋,笑嗬嗬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呢?”
“幾十萬呀?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了,偏偏他連合同都沒有簽,三言兩語就答應了。”劉曉傑要幫胖子墊付幾十萬的這個事情,著實讓秦從風無法理解:“一直以來,我都把劉曉傑和關義他們當成那種非常謹小慎微的人,我一直都以為他們是依靠精打細算,一點一點的積累財富……”
“但是今天他卻表現的那麼豪爽,彆說是打借條簽合同了,就那麼幾句話就答應幫人家墊錢,豪爽的簡直讓我不敢相信……”
毫不猶豫的幫胖子墊付那麼多錢,一下子就顛覆了那個“精打細算”的印象,這讓秦從風越來越看不懂劉曉傑這個人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連個白紙黑字的東西都沒有,他就答應幫人家墊錢,這絕對不是他的作風啊。”
當秦從風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作為父親的秦長基始終麵帶微笑的傾聽著。他的眼睛原本就很小,再加上過於肥胖的五短身材和肥嘟嘟的臉龐,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隙:“小風啊,你錯了,這才是他的作風。或者說,這是所有從底層爬起來的小人物的共同作風。”
“什麼意思?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呢?”
秦長基一手捏著那根粗大的雪茄,一邊笑嗬嗬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就好像從兒子的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這個時候的秦長基,與其說是一位和藹可親的父親,還不如說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
“劉曉傑他們討債的那些事情,你應該早就聽說了吧?”
“嗯,我聽說過,他們總是能夠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那個劉曉傑曾經光著膀子去討債,這次那個關義又玩了一出反客為主的把戲,真的很有趣……”
“可不光是有趣這麼簡單。”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秦從風臉上的笑意一點都沒有減少,也沒有長篇大論的向兒子講述什麼深奧的大道理,而是笑嗬嗬的反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他們討債的那些人,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共同點?”秦從風冥思苦想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父親說的所謂的“共同點”:“劉曉傑光著膀子去討債那一次,好像是一個房地產公司。這次關義玩弄反客為主的把戲,是一個製片主任。發大財開發商和製片主任……也沒啥共同點呀。”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看待萬事萬物不能隻看表象,你應該學會透過表象看到本質。”對於嚴重缺乏閱曆和人生經驗的兒子來說,這個問題顯得過於深奧了,所以秦長基直接就開出了答案:“這些個債主都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那就再也不會和他們打交道了。”
“那是肯定的呀,他們都用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方式去討債了,人家以後肯定不會再和他們打交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