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園,臨水軒榭的寧靜被玄機宗加急送來的“天機令”徹底打破。
穆之迅速召集眾人。當聽聞鎮宗神兵赤羽劍竟在玄機宗引以為傲、號稱飛鳥難渡的炎陽秘庫中不翼而飛,且三重禁製完好、機關未動時,饒是眾人見多識廣,也不禁麵露驚容!
“玄機宗的炎陽秘庫…”陸羽柔桃花眼危險地眯起,指尖那枚銀針轉得飛快,閃爍著寒芒,“連隻蒼蠅飛進去都得留下半條命!能在那裡把劍‘拿’走…嘖嘖,這賊人,手段通天呐!”她的話語帶著一絲玩味,眼底卻是冰冷的審視。
“內鬼。”阿月黑瞳幽深,聲音清冽如冰泉,直接點破核心,“且是深諳機關精髓、位高權重的內鬼。”她的話語簡短,卻直指要害。
軒轅一刀“咕咚”灌了一大口烈酒,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冷哼:“哼!管他娘的是鬼是神!敢伸手偷東西,剁了爪子便是!”凜冽的刀意在他周身一閃而逝。
穆之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指節在案幾上重重一叩:“事不宜遲!玄機宗乃武林重地,赤羽劍失竊非同小可!即刻動身!”
一行人快馬加鞭,風馳電掣般直奔紫禁山巔。攬月樓內,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百硯辭親自在觀星台接待,這位素來溫潤如玉的宗主,此刻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與疲憊。他將赤羽劍失竊的詭異經過詳細道來,聲音低沉沙啞,並將早已準備好的秘庫結構全息星圖、三重禁製詳解圖、以及失竊前後所有值守人員的時間線記錄等卷宗,一一呈上。
“秘庫三重禁製,北鬥七星鎖、九宮連環陣、五行盤龍鑰,皆完好無損,無任何被強行破解或巧妙繞過的痕跡。”百硯辭指著星圖投射出的秘庫立體光影,光影中禁製節點清晰可見,流轉著代表“完好”的柔和藍光,“庫內‘千機引’、‘無影絲’、‘離火陣’等十三道致命機關,無一觸發,記錄晶石毫無反應。”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無力與困惑,“賊人…如同無形鬼魅,穿牆而過,取劍而走。若非內鬼熟知一切關竅,甚至…擁有部分禁製權限,絕無可能辦到!”
穆之接過卷宗,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迅速掃過。他的重點,死死鎖定在最後接觸秘庫的人員名單和時間線上。楚長老的名字,再次刺入眼簾!記錄顯示:在失竊前一日傍晚,楚長老以“例行檢查外圍機關損耗及能量供應穩定性”為由,持權限令牌進入了秘庫外圍區域未進入核心離火玉台所在的內庫)。值守弟子的證詞高度一致:楚長老行為如常,檢查仔細,停留約半個時辰後離開,未發現任何異常舉動。
“楚長老…”穆之放下卷宗,抬眼看向百硯辭,目光深邃,“此人在宗內…風評如何?可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百硯辭眉頭緊鎖,沉吟道:“楚長老在宗內已近四十載,資曆深厚,精研機關術與火器之道,尤擅能量傳導與機關維護。為人…一向低調沉穩,甚至有些孤僻,不喜與人過多交往,隻醉心於機關圖譜。數十年來,他所負責的事務從未出過紕漏,是宗內公認的‘老黃牛’。”他頓了頓,補充道,“隻是…此次失竊後,他的反應…似乎格外沉重。”
“四十年…”穆之眼中精光一閃,如同黑夜中劃過的閃電,“時間…足夠長了。長到…足以讓他將玄機宗的機關秘要,爛熟於心,甚至…找出旁人難以察覺的縫隙。”
他霍然起身,決斷道:“百宗主,煩請即刻帶我等前往秘庫現場勘查!任何細微之處,都可能是破局關鍵!”
炎陽秘庫,深入地底。深邃的甬道兩旁,冰冷的金屬光澤和隱藏的機關孔洞散發著無形的殺機。巨大的青銅庫門緊閉,三重禁製樞紐閃爍著微光,如同沉睡巨獸緊閉的眼瞼。庫門開啟,一股混合著硫磺氣息的地火燥熱撲麵而來。庫內空間並不算特彆寬闊,但布局精妙,處處暗藏殺機。中央的離火玉台空空如也,那個劍形凹槽在陣法微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和空洞。
穆之、阿月、陸羽柔、軒轅一刀、婉兒五人如同精密的儀器,立刻分頭行動。
穆之:徑直走向巨大的青銅門,目光如炬,仔細檢查三重禁製的樞紐,尤其是“五行盤龍鑰”的五個鎖孔。他指尖凝聚一絲內勁,極其小心地探入鎖孔內部,感知殘留的能量波動和機械結構,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磨損或能量殘留。
阿月:黑瞳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從進入秘庫的瞬間,便以獨特的視角掃視地麵、牆壁、天花板,乃至離火玉台的每一寸紋理。她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寒意,所過之處,空氣中微小的塵埃都仿佛被凍結、顯形。
陸羽柔:桃花眼流轉,指尖的銀針如同活物,時而輕顫,時而發出極其微弱的嗡鳴。她在庫內緩步移動,銀針探向空氣、牆壁縫隙、玉台表麵,探查有無細微的毒物殘留、特殊的能量痕跡,或是被精心掩蓋的氣味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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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一刀:抱著酒葫蘆,看似漫不經心,渾濁的老眼卻如同最老練的獵鷹,銳利地掃視著整個庫房的布局、機關可能的觸發點、以及任何視覺上的不協調之處。他龐大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網,籠罩著整個空間。
婉兒:則如同最細心的考古學家。她戴上特製的薄絲手套,取出精巧的工具和特製藥粉,小心翼翼地靠近離火玉台。用特製的軟毛刷輕輕拂過凹槽邊緣,再用小銀勺和琉璃片,極其謹慎地刮取凹槽內及周邊可能存在的任何微量殘留物。
“師兄!”婉兒忽然發出一聲壓抑著激動的輕呼。她將小銀勺上刮取到的一點幾乎肉眼無法分辨的灰白色粉末,小心地放入一個特製的透明琉璃瓶中,然後滴入幾滴她隨身攜帶的“顯影水”。在眾人屏息注視下,瓶中的藥水接觸粉末後,瞬間泛起一層極其微弱、但在琉璃瓶放大下清晰可見的淡紫色熒光!
“是‘隱塵粉’!”婉兒的聲音帶著一絲發現關鍵線索的振奮,“此粉乃機關術中的秘藥,無色無味,撒於物體表麵,可強力吸附塵埃,完美掩蓋觸碰、足跡等細微痕跡!但遇‘顯影水’便會顯現這種獨特的淡紫色熒光!這粉末…非常新鮮,活性未失,絕對是失竊前後不久撒上去的!”這意味著,賊人不僅熟悉秘庫,還動用了專業手段清理現場!
“這裡。”阿月清冷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她蹲在離火玉台後方,一處靠近牆角、光線最為昏暗的陰影裡。她並未用手觸碰,而是指尖凝聚起一點冰藍色的寒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極其輕柔地拂過地麵石板上一層薄薄的浮塵。寒氣所至,浮塵瞬間被凍結、定型,接著如同被剝離的薄膜般輕輕卷起,露出了下方石板的本來麵目——幾道極其細微、方向雜亂、像是被什麼粗糙硬物反複刮擦過的淺痕!痕跡非常新,石粉還很新鮮,刮擦的軌跡…隱隱指向中央的離火玉台!
“有人…曾長時間在此處蹲伏隱藏,”阿月站起身,黑瞳冰冷,“移動調整位置時,其衣袍下擺、或是鞋底附著的硬物如特製鞋釘或暗器邊緣),刮蹭到了石板。”這解釋了賊人如何避開機關視野,等待時機。
陸羽柔則走到了青銅巨門的內側,目光鎖定在厚重的門軸附近一處極其隱蔽、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縫隙。她指尖的銀針如同靈蛇探穴,極其精準地刺入縫隙,輕輕一挑!一根比發絲還要細、近乎完全透明、若非在特定角度反射微光幾乎無法察覺的銀白色絲線,被緩緩挑了出來!
“‘無影絲’!”陸羽柔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玄機宗引以為傲的‘死亡蛛網’,布置在關鍵機關節點,觸之即引發連鎖反應。這一根…被齊根剪斷了!”她將銀線斷口湊近火光,斷口處光滑如鏡,“用的是特製的、極其纖薄鋒利的薄刃工具,手法…老辣至極,快準狠,顯然對‘無影絲’的材質和位置了如指掌!”
線索如同破碎的拚圖,在眾人眼前迅速彙聚成形!一個清晰的輪廓浮現:賊人熟悉秘庫一切機關布局,擁有進入權限至少是外圍),利用“隱塵粉”精心掩蓋痕跡,提前剪斷了關鍵位置的“無影絲”以消除隱患,然後悄然潛入,長時間蹲伏在玉台後方的視覺死角等待時機,最終成功盜走赤羽劍!
“楚長老…”穆之的目光銳利如刀,綜合所有線索,目標已然鎖定,“他昨日的‘例行檢查’,時間、地點、權限、動機熟悉機關並擁有‘隱塵粉’和接觸‘無影絲’的途徑),無一不符!他…有重大嫌疑!”
“報——!!!”一聲淒厲驚慌的呼喊如同喪鐘,驟然從秘庫甬道外傳來!一名玄機宗弟子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臉色慘白如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宗…宗主!孤…孤大人!不好了!楚長老…楚長老他…在…在他自己房中…自…自儘了!”
眾人臉色劇變!剛剛鎖定的關鍵嫌疑人,竟在此時離奇死亡?!
百硯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和更深的陰霾,穆之眼神一沉:“走!”
一行人疾步趕往楚長老位於攬月樓側翼的居所。房門洞開,一股淡淡的苦杏仁混合著焦糊味彌漫出來。房間內陳設簡單,以機關圖譜和零件為主。楚長老仰麵倒在書案前的地上,雙目圓睜,瞳孔已然渙散,凝固著一種混合著痛苦、不甘與…釋然的複雜神情。嘴角殘留著一道黑紫色的乾涸血跡,一直蜿蜒到頸側。他右手無力地垂落,左手卻死死緊握成拳,抵在胸口。書案上,攤開著一本泛黃、邊角磨損嚴重的厚厚筆記,上麵密密麻麻繪滿了複雜的機關圖譜和配方注解。其中一頁,靠近邊緣處,被極其粗暴地撕去了一角!地上,散落著幾片尚未完全燒儘的焦黑紙灰,空氣中還殘留著焚燒的氣味。一個空了的青花小瓷瓶滾落在他手邊。
“服毒自儘?!”百硯辭臉色鐵青,看著這位共事數十年的長老如此結局,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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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鶴頂紅’!劇毒無比,見血封喉!”婉兒迅速檢查了屍體口鼻殘留物和那個空瓶,沉聲確認。死亡時間就在一兩個時辰內。
“畏罪自殺?”陸羽柔桃花眼微眯,帶著審視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還是…被人搶先一步,滅了口?這火燒得…也太及時了。”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地上的紙灰。
穆之沒有言語,他蹲下身,目光如炬,仔細檢查楚長老的屍體。他特彆注意到了那隻死死緊握的左手。他小心地戴上婉兒遞來的手套,輕輕掰開那僵硬的手指。
掌心,赫然緊緊攥著一小片未被完全燒毀的焦黃紙片!紙片邊緣卷曲焦黑,但中間部分依稀能辨認出幾個模糊、卻觸目驚心的字跡:
>“…化陽…功…殘缺…赤羽…唯一…希…”
“化陽…功?”穆之眉頭緊鎖,迅速在記憶中搜尋相關線索。
“化陽神功?!”一旁的百硯辭卻如遭雷擊,失聲驚呼!他溫潤的眼眸瞬間瞪大,充滿了無與倫比的震驚與難以置信,身體甚至微微晃了一下!“是…是百年前威震天下的四大宗師一陰一陽一影一宗)之一,‘一陽焚天’楚羽軒的獨門絕學?!傳說此功至陽至霸,練至大成可焚山煮海,但…早已隨楚羽軒的隕落而失傳數十年!”他猛地看向地上楚長老的屍體,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楚長老…姓楚…他…他竟是‘一陽’楚羽軒的後人?!他盜取赤羽劍…竟是為了…彌補家傳神功的殘缺?!”這個發現,瞬間將失竊案引向了一個更加撲朔迷離、牽扯百年前武林秘辛的方向!
一切的線索,似乎隨著楚長老的死和這張殘破的紙條,指向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動機——家傳神功。然而,那被撕去的筆記一角,地上的紙灰,以及楚長老臨死前眼中那複雜難明的神情,都如同濃重的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這真的是全部的真相嗎?還是…又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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