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夜訪的波瀾,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卿月郡主府沉凝的氛圍中漾開幾圈漣漪後,便迅速歸於沉寂。日子在藥香彌漫、憂心忡忡的等待中緩慢流淌。靜雪軒內,阿爾忒彌斯依舊沉睡在生死的邊緣,微弱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楚墨淵已回府靜養,林遠傷勢漸穩,軒轅一刀抱著酒葫蘆在躺椅上長籲短歎,陸羽柔與婉兒則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幾個房間間穿梭忙碌。
半個月後的一個午後,陽光難得明媚,驅散了連日的陰霾,給郡主府鍍上了一層淺金的暖意。府邸門前,兩名值守的侍衛正百無聊賴地曬著太陽,忽見一個身著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衫、須發皆白、身形清瘦的老者,背著一個半舊的藤條藥箱,步履從容地踱到門前。
老者麵容清臒,皺紋深刻,如同老樹虯枝,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帶著洞悉世事的平和與滄桑。他抬頭看了看郡主府威嚴的門楣,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煩請通稟一聲,”老者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穩,“老朽陳百草,特來尋婉兒姑娘。”
侍衛見老者氣度不凡,不敢怠慢,連忙入內通傳。
不多時,婉兒急匆匆地從府內跑了出來。她小臉依舊帶著幾分憔悴,但眼神明亮了許多。當看清門口老者的麵容時,她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
“陳師叔?!”婉兒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快步上前,深深一禮,“您…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名震天下的藥王穀穀主,陳百草!
陳百草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看著婉兒眼中尚未褪儘的疲憊和憂色,眼中閃過一絲疼惜,嗬嗬笑道:“這不是看小婉兒解決不了嗎?畢竟你也算我半個徒弟,總不能看著你愁壞了身子骨。”他語氣輕鬆,如同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婉兒眼眶微紅,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連忙將陳百草迎入府內:“師叔快請進!您來得太及時了!”
陳百草一邊隨婉兒往裡走,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是如雪給我傳的信。她…嗯…現在挺好。”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光芒,“前塵往事,都已放下,如今…也算…得償所願了。”他沒有明說,但婉兒瞬間明白了。戚如雪與陳師叔之間那段糾纏半生的情緣,終於有了圓滿的結局。這消息,如同陰霾中的一縷陽光,讓婉兒沉重的心情也輕鬆了幾分。
“太好了!恭喜師叔!”婉兒由衷地笑道。
陳百草擺擺手,目光掃過庭院,神情漸漸嚴肅起來:“先帶我去看看那位卿月郡主吧。”
婉兒不敢耽擱,立刻引著陳百草來到靜雪軒,阿爾忒彌斯的房間外。
陸羽柔聞訊迎了出來,看到陳百草,桃花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與敬意:“藥王前輩!”
陳百草微微頷首,示意她們噤聲,便獨自一人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光線依舊昏暗,藥香濃鬱。阿阮正守在床邊,看到這位陌生的老者進來,有些緊張地站起身。陳百草對她溫和一笑,示意她不必多禮,隨即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上那沉睡的身影上。
他走到床邊,並未立刻診脈,而是靜靜地觀察了片刻。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在阿月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微弱起伏的胸口、以及肩背處那被藥膏覆蓋卻依舊散發著幽藍寒氣的傷口上緩緩掃過。
然後,他才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搭在阿月冰涼的手腕上。指尖微動,一股極其柔和、卻仿佛能滲透骨髓的溫潤氣息,緩緩探入阿月體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內落針可聞。阿阮緊張地絞著衣角,陸羽柔和婉兒也屏息凝神地守在門外。
良久,陳百草緩緩收回手,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神情,眼中並無太多凝重,反而帶著一絲…奇異的釋然?
“果然如此…”他低聲自語,隨即轉向門外,聲音平和而清晰:“婉兒,羽柔姑娘,你們進來吧。”
兩人連忙走進房間。
“前輩,阿月她…”陸羽柔急切地問道。
陳百草捋須微笑,眼中帶著一絲讚許:“不必過於憂心。這位郡主…體質殊異!那玄陰蝕心毒…對她…其實…並無太大作用!”
“什麼?!”婉兒和陸羽柔同時驚呼出聲,阿阮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不錯。”陳百草點頭,“她體內…似乎…天生便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毒免’之體!尋常劇毒,根本無法侵入其根本!那玄陰蝕心毒雖烈,卻也被她自身的體質…消解了大半!真正致命的…是她強行催動秘法、透支本源、以及被那霸道掌力…震傷的內腑!臟腑移位,經脈錯亂,生機幾乎斷絕!這才是她昏迷不醒的根本原因!”
他頓了頓,看向婉兒:“你們用的護心丹,是如雪煉製的吧?藥性溫潤,護持心脈,吊住生機,做得很好!若非此丹,她恐怕…撐不到老朽前來。”
婉兒心中大定,連忙問道:“師叔,那…那現在該如何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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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百草眼中精光一閃:“內傷雖重,但並非無解!老朽先用‘金針渡厄’之法,梳理她錯亂的經脈,歸正移位的臟腑,激發她自身的生機!再輔以‘九轉回春湯’,固本培元,溫養內腑!假以時日,細心調養,定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