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上京城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之中。簷角懸掛的燈籠在微風中搖曳,投下昏黃而破碎的光影。大理寺正堂內,燈火通明。穆之正對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凝眉沉思,燭火將他清俊而略顯疲憊的側臉映照得明暗不定。
“報——!”一聲急促的呼喊撕裂了夜的沉寂!一名臉色煞白的衙役踉蹌著衝入正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稟大人!城西柳葉巷…出人命了!”
穆之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說清楚!”
“是孿生姐妹!”衙役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姐姐死了!妹妹瘋了!手裡還攥著把帶血的剪刀!嘴裡一直念叨著‘殺了替身’!太嚇人了!”
“孿生姐妹?一死一瘋?殺了替身?”穆之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脊背!他霍然起身,厲聲道:“婉兒!林遠!備馬!即刻前往柳葉巷!”
“是!大人!”早已候在一旁的婉兒和林遠齊聲應道,臉色同樣凝重。婉兒迅速抓起她從不離身的驗傷藥箱,林遠則不顧胸口的舊傷隱隱作痛,快步衝出安排車馬。
黑色的馬車如同離弦之箭,在寂靜的街道上疾馳。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回響。車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穆之閉目凝神,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婉兒緊抿著唇,清亮的眸子中充滿了憂慮。林遠則緊握腰刀,警惕地掃視著窗外。
柳葉巷深處,一座小巧而雅致的院落前,早已被京兆府的衙役用繩索和拒馬圍了起來。幾盞氣死風燈在夜色中搖曳,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門前的地麵和一張張驚惶不安的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大理寺卿孤大人到——!”衙役高聲通傳。
圍觀的百姓和值守的衙役連忙讓開一條通道。穆之撩開車簾,一步踏下馬車。他目光銳利如刀,直射向那扇洞開的院門。
院內,一片狼藉。
正屋的門扉虛掩著,門板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點。一名身著素色襦裙的女子,仰麵倒在堂屋中央的血泊之中!她雙目圓睜,瞳孔放大,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難以置信!烏黑的長發散亂地鋪在血水裡。她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剪刀!剪刀深深沒入,隻留下半截烏木手柄露在外麵,手柄上沾滿了粘稠的血跡!
而就在屍體旁,不足三尺之地!
另一名與死者容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正蜷縮在牆角!
她同樣身著素色襦裙,渾身沾滿了泥濘和暗紅的血汙!
她雙手死死地攥著另一柄同樣沾滿血跡的剪刀!
她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她頭發散亂,遮住了大半張臉!
透過那淩亂的發絲,可以看到她雙目空洞失神,瞳孔渙散毫無焦距!
她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如同野獸般壓抑而破碎的嗚咽!
“替身…殺了替身…替身…殺了替身…”
那夢囈般斷斷續續卻充滿了刻骨怨毒與無儘恐懼的低語,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詛咒,在這血腥彌漫的院落中反複回蕩!
“死者姐姐柳如眉,年方十八,”京兆府總捕頭趙鐵山迎了上來,臉色凝重,聲音低沉,“瘋者妹妹柳如煙,同歲。發現時便是如此,手裡一直攥著這把剪刀,嘴裡不停地念著那幾句話…”
穆之點了點頭,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整個現場。他蹲下身,仔細查看死者柳如眉的屍體。致命傷無疑是胸口那把剪刀,直刺心臟,一擊斃命!傷口邊緣整齊,刺入角度垂直,顯示出凶手出手的狠辣與精準!死者雙目圓睜,表情凝固在極致的驚恐中。她的雙手指甲有不同程度的斷裂和翻卷,指縫中殘留著一些深藍色的絲線碎屑以及幾縷烏黑的長發!
穆之的目光緩緩移向蜷縮在牆角的柳如煙。
她依舊在劇烈地顫抖,在夢囈般地重複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她攥著剪刀的雙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青筋暴起。
那剪刀刃口同樣沾滿了暗紅的血跡,刀尖甚至還掛著一絲細微的皮肉組織!
“婉兒!”穆之沉聲道。
“是!師兄!”婉兒立刻上前,戴上薄皮手套,動作麻利而專業。她首先檢查了死者柳如眉的傷口,用小鑷子小心翼翼地提取了傷口邊緣的組織樣本和剪刀上的血跡。然後,她走向蜷縮的柳如煙。
“如煙姑娘…”婉兒的聲音輕柔,帶著安撫的意味,“彆怕,我們是來幫你的,把手鬆開好不好?”
柳如煙毫無反應,依舊死死攥著剪刀,身體抖得如同篩糠,口中喃喃不止。
婉兒無奈,隻能小心翼翼地用巧勁一點點掰開她緊握的手指。當那柄沾血的剪刀終於被取下時,柳如煙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一縮,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即又蜷縮成一團,嗚咽不止。
婉兒仔細檢查了柳如煙的身體。除了沾染的血跡和泥汙,她身上並無明顯外傷!尤其是她的雙手!雖然沾滿了血汙,但皮膚完好,指甲也完整無損!與死者柳如眉指縫中斷裂的指甲和殘留的絲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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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婉兒將檢查結果低聲告知穆之,“死者柳如眉,致命傷為胸口剪刀直刺心臟,傷口整齊,角度垂直,應為近距離正麵刺入!其雙手指甲斷裂,指縫中有深藍色絲線碎屑及長發殘留,顯示生前曾與人激烈搏鬥!而柳如煙,身上無明顯外傷,雙手完好,指甲完整!她手中剪刀上的血跡,經初步比對,與死者血跡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