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50年,地球聯邦,鏽蝕區,凜冬。
鏽蝕區的冬天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酷寒。不是新長安市核心區那種被能量護盾隔絕在外的、理論上的低溫,而是夾雜著金屬碎屑和廢棄能量粉塵的凜冽寒風,像無數把微型激光刀,刮過暴露在外的皮膚。今年的冬天尤其反常,據聯邦環境署的簡報說,是近地軌道能量矩陣的一次意外波動,導致了區域性的“能量寒潮”,連廢土鎮那些依靠廢舊核燃料電池供暖的人家,也不得不省著點用。
葉家的七個孩子裡,次女葉橙月是最不適應這種天氣的。倒不是因為怕冷,而是她總能清晰地“感知”到寒冷——那是一種彌漫在空氣中的、灰色的、沉寂的能量場,像一層冰冷的繭,包裹著廢土鎮的每一個生靈。她的能力與“溫暖”和“親和力”相關,本質是對生物電場的細微調節與共鳴,這種能力在寒冬中會本能地向外發散,試圖融化那層冰冷的繭,也因此讓她比旁人更能體會到寒冷帶來的痛苦。
她的頭發是柔和的棕橙色,在陽光下會泛起類似日落熔金的光澤,眼睛像浸在清泉裡的琥珀,總是帶著一種天然的、想要靠近並溫暖他人的善意。此刻,她正縮在母親林月瞳的懷裡,跟著她穿過廢土鎮中央那條結著薄冰的主路。
“媽,我們真的要買那種合成纖維布嗎?感覺摸起來好冷。”橙月小聲問,她的小手緊緊攥著林月瞳的衣角。她們要去鎮上唯一一家還在營業的“二手物資交易所”,那裡能淘到一些舊時代的布料,給孩子們做冬衣。今年的寒潮來得太突然,葉家儲備的保暖材料有些不夠了。
林月瞳低頭看了看女兒,心疼地把她裹得更緊了些。橙月身上穿著一件帶微型溫差發電片的舊棉襖,那是葉雲天用退役機甲的保溫層改的,此刻發電片因為能源不足,隻能發出微弱的熱量。“沒辦法,核心區的新型保暖材料太貴了,”林月瞳歎了口氣,“這種合成纖維布雖然觸感不好,但至少能擋擋風。”
寒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金屬碎屑,打在旁邊廢棄的廣告板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交易所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個用舊時代集裝箱改造的建築,門口掛著一塊閃爍不定的霓虹燈牌,上麵寫著“老鬼雜貨”四個字,其中“鬼”字的筆畫已經不亮了。
就在她們快要走到交易所門口時,橙月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的目光被街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
那是一個被廢棄的自動販賣機殘骸,機身鏽跡斑斑,玻璃麵板早就碎了,裡麵空空如也。而在販賣機和牆壁形成的夾角裡,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老人,穿著一件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打滿補丁的舊外套,布料薄得幾乎透明,根本無法抵禦這樣的嚴寒。他的頭發和胡子上結著白花花的霜,臉色青紫,嘴唇凍得發黑,身體像個蝦米一樣緊緊蜷著,幾乎沒有任何動靜。若不是橙月能“感知”到那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生物電場,她會以為那隻是一堆被丟棄的破布。
“媽……你看那邊。”橙月拉了拉林月瞳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林月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也變了。“是個乞丐……這天氣……”她皺起眉頭,廢土鎮的邊緣人群中,凍餓而死的事情並不罕見,但親眼看到一個生命在眼前凋零,還是讓她心頭一緊。她下意識地想拉著橙月離開,這種情況下,她們根本幫不上忙,弄不好還會惹上麻煩。
但橙月卻掙開了她的手。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一種近乎執拗的光芒。她能“感覺”到那個老人的生物電場正在急劇減弱,像風中殘燭。更讓她難過的是,在那冰冷的能量場之下,她還“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渴望溫暖的情緒,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哭泣。
這是她的本能。她的能力不僅僅是感知,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想要撫平他人痛苦的衝動。就像她的橙色光暈,天生就是為了驅散寒冷和陰霾。
“橙月,彆去!太臟了,而且他可能……”林月瞳想阻止她,但話沒說完,就看到橙月已經朝著那個角落跑了過去。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橙月蹲在老人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老人身上傳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人沒有任何反應,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橙月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她沒有猶豫,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那件本就不怎麼暖和的棉襖。
“橙月!你乾什麼!”林月瞳急忙跑過來,想攔住她,“你把衣服脫了會凍壞的!”
“媽,他快凍僵了!”橙月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的衣服有發電片,給他披上也許能暖和一點!”她用力扯開棉襖的拉鏈,不顧林月瞳的阻攔,將那件還帶著自己體溫的棉襖輕輕蓋在了老人身上。
棉襖一接觸到老人冰冷的身體,上麵的微型發電片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嘀嘀”聲,然後原本黯淡的能量指示燈,竟然勉強亮起了一點橙色的微光。那微光很弱,幾乎看不見,但在橙月的感知中,老人那微弱的生物電場,似乎因此而波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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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林月瞳愣住了。這件棉襖的發電片早就快報廢了,怎麼會……她看向女兒,隻見橙月正雙手合十,放在老人胸口的位置,眼睛微微閉著,小臉上帶著一種極其專注的神情。
在橙月的感知中,她正將自己體內那股代表“溫暖”的能量場,小心翼翼地引導出去,通過手掌,傳遞給那個老人。這不是什麼超能力,更像是一種深度的生物電共鳴。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能量場像一圈圈橙色的漣漪,溫柔地包裹住老人那冰冷的能量場,試圖將其喚醒。
果然,過了一會兒,老人的身體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他醒了!媽,他醒了!”橙月驚喜地叫起來。
林月瞳趕緊蹲下身,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果然比剛才強了一些。“快,我們得想辦法給他弄點熱的東西。”
“我回家去拿!”橙月立刻站起身,小臉凍得通紅,“我知道爸爸藏的營養熱凝膠在哪裡!還有奶奶留下的那個舊時代的保溫毯!”
不等林月瞳同意,橙月就像一陣風似的跑開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凜冽的寒風中。林月瞳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懷裡漸漸有了些生氣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女兒天生心軟,但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會如此不顧一切。
沒過多久,橙月就跑回來了,懷裡抱著一個保溫桶和一床看起來很厚實的灰色毯子。她跑得氣喘籲籲,頭發上也結了一層薄霜,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媽,熱粥!我用營養凝膠和合成穀物煮的,可熱了!”她打開保溫桶,一股帶著穀物香氣的暖流頓時彌漫開來。那床灰色的毯子看起來很普通,卻是葉雲天從一艘墜毀的舊時代勘探飛船裡找到的,據說用了某種記憶金屬纖維,保溫效果極好。
林月瞳接過保溫桶,用自帶的小勺子舀了一勺熱粥,小心地吹了吹,然後喂到老人嘴邊。老人似乎恢複了一些意識,微微張開嘴,艱難地吞咽著。熱粥下肚,他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嘴唇也有了點血色。
橙月則展開那床保溫毯,輕輕蓋在老人身上,又仔細地掖好邊角。當她的手觸碰到毯子時,那毯子竟然微微發熱,發出柔和的橙色光芒——這是橙月的能量場與毯子材質產生的共鳴。
接下來的幾天,橙月每天都會去那個角落看望老人。她不僅送去熱食和水,還會坐在老人身邊,陪他說說話。老人漸漸恢複了精神,斷斷續續地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他姓王,原本住在聯邦的另一個邊緣殖民地,兒女為了爭取核心區的居住權,參加了星際移民計劃,結果飛船失事,音訊全無。他自己則因為基因檢測顯示有“低適應性”標記,被驅逐出來,一路流浪到了廢土鎮。
“我本來都不想活了……”王大爺老淚縱橫,“要不是這孩子……每天給我送吃的,跟我說說話……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被這鬼天氣收走了。”
橙月總是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遞上一塊乾淨的布讓他擦眼淚,或者輕輕拍拍他的胳膊。在她的陪伴下,王大爺眼中的絕望漸漸被一絲暖意取代。他開始主動和橙月聊起他年輕時的事情,聊他的兒女,聊那個已經消失在記憶中的家。
橙月的“親和力”在此時展現得淋漓儘致。她不需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用她的陪伴和那與生俱來的溫暖能量場,就一點點融化了老人心中的堅冰。在她的感知中,王大爺那曾經冰冷沉寂的生物電場,如今已經變得穩定而溫暖,雖然依舊微弱,卻充滿了生命力。
一周後,一個同樣穿著破舊衣服的中年人找到了廢土鎮,他是王大爺的同鄉,也是一路流浪過來的,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故人。看到王大爺被照顧得很好,中年人感激涕零,拉著橙月的手連連道謝。
“多虧了這個好心的小姑娘啊!”中年人對著聞訊趕來的葉雲天和林月瞳拱手,“要不是她,老王頭恐怕……”
王大爺拉著橙月的手,久久不願鬆開,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感激和不舍。“好孩子,謝謝你……是你讓我知道,這世道……還有人惦記著我們這些老廢物……”
橙月搖搖頭,琥珀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溫暖的光芒:“爺爺,你不是廢物,每個人都值得被關心。”
看著王大爺被同鄉攙扶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廢土鎮,橙月的心裡暖洋洋的,仿佛驅散了冬日所有的寒冷。
而在不遠處的一棟廢棄高樓的陰影裡,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身影正通過手腕上的微型終端,將這一切記錄下來。終端屏幕上,葉橙月的生命信號圖譜旁,標注著“目標二號,‘暖橙’能量場穩定輸出,具備生物電場調節與安撫能力,符合‘七元計劃’次級特征。”
“目標二號激活完畢,”身影對著通訊器低語,“能量屬性:親和力場,作用範圍:生物電層麵。觀察到無差彆能量輻射,對目標個體產生顯著積極影響。”
寒風依舊呼嘯,但廢土鎮的這個角落,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善舉,似乎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溫度。葉橙月不知道,她救下的不僅僅是一個凍僵的老人,更是一顆瀕臨絕望的心。而她那與生俱來的、如同橙色光暈般的溫暖親和力,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某個隱藏在暗處的組織,正式列入了觀測名單。
這個冬天還很長,但對於葉橙月來說,她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冰冷的科幻末世裡,種下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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