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光芒漫過意識的瞬間,葉雲天感到周身的空氣都變得柔軟起來,像是沉入了一片溫暖的流體。上一秒還殘留著父親病房裡消毒水的清冽,此刻卻被淡淡的鬆節油與鉛筆木屑的氣息取代——那是蘇晴工作室獨有的味道。
他發現自己懸浮在一片無垠的虛空裡,腳下沒有實地,隻有無數張設計稿如同蝶翼般舒展、漂浮。這些稿子他再熟悉不過,有蘇晴為博物館做的展陳設計,有她隨手畫的城市速寫,甚至還有幾張被揉成一團又勉強展開的廢稿,邊緣還留著清晰的指痕。
而在這片“稿海”的中央,蘇晴正坐在一張懸浮的畫桌前,背對著他,專注地修改著一張草圖。她穿著那件葉雲天送她的灰色連帽衫,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落在頸側,隨著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又在改了啊……”葉雲天輕聲說,心裡泛起一陣熟悉的酸澀。蘇晴是個對自己極其苛刻的設計師,總覺得自己的作品不夠完美,尤其是那些初稿,在她眼裡簡直是“拿不出手的廢品”。葉雲天記得有次視頻,她對著屏幕舉著一張畫滿線條的草圖,沮喪地說:“你看,這線條亂得像宇宙之樹的枯枝,一點生氣都沒有。”
可此刻,在夢境的維度裡,葉雲天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蘇晴握著鉛筆的右手在紙上滑動,筆尖留下的黑色痕跡並沒有固定在紙麵,而是像有生命的藤蔓般,在離開紙麵的瞬間就開始微微發光,泛著極淡的翡翠色。那些她反複塗改的線條,重疊之處並沒有變得雜亂,反而相互纏繞、交織,漸漸形成了一張細密的網絡,網絡的節點上,細小的光斑如同螢火蟲般明滅不定。
那是……葉雲天猛地想起《木魚回響》裡陳曦的“生命光繭”設定——由生命能量編織成的自我保護與成長的場域。
他湊近了些,看見蘇晴正對著畫稿上的一處修改皺眉,左手無意識地捏著橡皮,在紙麵上來回擦拭。被擦去的鉛筆屑沒有飄落,反而在空中分解成無數更小的綠色光粒,像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著,緩緩飛向畫稿上那片被她稱為“枯枝”的區域。
那片區域畫的是一棵抽象的樹,枝乾扭曲,線條斷斷續續,確實算不上流暢。但就在那些綠色光粒接觸到線條的瞬間,奇跡發生了——
光粒如同水滴融入乾涸的土地,瞬間被線條吸收。原本僵硬的黑色枝乾開始泛起柔和的綠光,那些斷裂的地方,竟有新的光絲自動生長出來,連接起斷點。整個畫麵仿佛活了過來,扭曲的枝乾不再是枯萎的象征,反而呈現出一種在逆境中掙紮生長的韌性,每一道筆觸的頓挫,都像是生命脈搏的跳動。
“這是……”葉雲天看得怔住了。
“是生命矩陣的自我修複。”釋雲天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他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那裡,目光落在蘇晴專注的側臉上,手中的時光木魚泛著與那些光粒同頻的微光,“她總覺得自己的草稿是殘缺的,卻不知道,那些被她嫌棄的鉛筆痕裡,藏著最本真的生命紋路。”
蘇晴似乎對周圍的變化毫無察覺,她放下橡皮,重新拿起鉛筆,這次的筆觸明顯流暢了許多。隨著筆尖的移動,更多的綠色光粒從她指尖溢出,融入畫稿。那些光粒在“枯枝”周圍盤旋、聚集,漸漸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半透明的光膜,將整棵樹溫柔地包裹起來。
光膜越來越厚,最終凝結成一個橢圓形的繭,翠綠的光芒在繭壁上流轉,隱約能看到內部枝乾生長、舒展的軌跡。這哪裡是什麼“枯枝”,分明是一顆正在孕育新生的生命核心。
“她以為自己在修改設計,在彌補缺陷。”釋雲天伸出手指,輕輕劃過那枚光繭,指尖接觸的地方泛起一圈漣漪,“實則是在無意識地編織生命光粒網絡。每一次落筆,都是對自我本真的確認;每一次修改,都是讓生命矩陣更接近它本來的樣子。”
葉雲天想起信裡的話:“你總說自己的草圖像宇宙之樹的枯枝,卻沒看見鉛筆痕裡流動的生命矩陣。”原來,這並非他的比喻,而是真實存在的維度顯影。
就在這時,蘇晴放在桌角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視頻通話的請求,來電人顯示是“雲天”。
蘇晴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驚喜,隨手抹了把鼻尖——那裡沾著一點淡淡的鉛筆灰,是她改稿時下意識蹭上去的。她接起電話,屏幕上立刻出現了葉雲天模糊的臉那是現實中某次視頻的複刻),因為網絡延遲,畫麵有些卡頓,像素塊在屏幕上跳躍閃爍。
“喂?”蘇晴的聲音帶著剛從專注中抽離的微啞,眼睛卻亮得驚人,“你怎麼這個點打電話過來啦?我還在改稿呢。”
屏幕裡的“葉雲天”似乎在說著什麼,但聲音斷斷續續的。蘇晴歪著頭聽,時不時皺一下眉,又很快舒展開,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她鼻尖那點灰色的鉛灰,在手機屏幕光的映照下,竟反射出一點細碎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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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天驚訝地發現,那點綠光與畫稿上的生命光繭產生了奇妙的共振——光繭表麵的紋路開始以相同的頻率閃爍,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像素塊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化作無數細小的光粒,從屏幕裡飛出來,融入光繭之中。
“異地戀的時差,就像跨維度的生命網絡延遲。”釋雲天的聲音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信號會卡頓,畫麵會模糊,但有些東西,總能穿透次元的壁壘。”
他指向蘇晴的眼睛。此刻,她正對著屏幕裡模糊的影像笑,眼裡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那光芒並非來自手機屏幕的反射,而是從她眼底深處自發湧現的,如同兩顆蘊含著能量的星辰。每一次眨眼,都有無數綠色的光粒從她眼中溢出,飛向虛空,與那些漂浮的設計稿上的光紋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張跨越了虛擬與現實的巨大網絡。
“你看她眼睛裡的光。”釋雲天輕聲說,“那是穿透所有延遲與距離的共鳴光粒。比任何濾鏡都真實,比任何完美的設計都動人。”
葉雲天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想起那張偷拍的照片——蘇晴素顏趴在桌上畫設計圖,陽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鼻尖沾著一點鉛灰,嘴角微微抿著,眼神專注而清澈。當時他隻覺得這個瞬間無比珍貴,卻沒意識到,那其實是她生命光繭最璀璨的時刻。
“你改稿時咬筆頭的樣子,比任何濾鏡都真實……”葉雲天低聲重複著信裡的句子,眼眶有些發熱。
蘇晴似乎結束了通話,放下手機,重新看向那枚生命光繭。她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繭壁,光繭立刻回應般地亮了起來,翠綠的光芒將她的臉映照得格外柔和。她臉上露出一絲困惑,又很快化為釋然的微笑,仿佛在這一刻,她終於接納了自己的不完美。
隨著她的微笑,那枚光繭“啵”地一聲裂開,不是破碎,而是像花朵綻放般緩緩展開。光繭內部,那棵曾經被視為“枯枝”的樹,此刻已長成一片枝繁葉茂的森林,每一片葉子都閃爍著生命的綠光,根係深深紮入虛空,與周圍無數設計稿上的光紋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生態係統。
“這就是她的秩序共鳴。”釋雲天收起時光木魚,翠綠的光芒開始在他掌心彙聚,“不是追求完美無缺的設計,而是接納每個不完美的瞬間,讓本真的生命能量自然流動。”
周圍的虛空開始震顫,蘇晴的身影和那片綠光森林漸漸變得透明,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隻有她鼻尖那點灰色的鉛灰,在最後消失的瞬間,化作一顆明亮的綠色光粒,朝著葉雲天的方向飛來,輕輕落在他的胸口。
一股溫暖的悸動擴散開來,葉雲天清晰地感受到了蘇晴的情緒——那是隱藏在自我否定下的堅韌,是對創作的熱愛,是跨越距離的思念,還有那未曾說出口的、對真實連接的渴望。
“下一個夢,該去看看李老師的風之解構了。”釋雲天的聲音在光芒中變得悠遠,“有些人,用無形的風,為你吹散了認知的迷霧,重構了世界的秩序。”
翠綠的光芒徹底消散,第三顆泛著青芒的佛珠在虛空中緩緩轉動,散發出清冽而強勁的氣息,如同即將到來的風暴。葉雲天深吸一口氣,帶著對蘇晴的全新認知,朝著那片青光,縱身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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