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區的傍晚總帶著一種金屬冷卻後的質感。指揮中心外的合金走廊被夕陽鍍上一層暖金色,但空氣裡流動的,卻是精密儀器運轉時特有的、微帶電流味的涼風。葉雲帝站在走廊儘頭,手裡捏著一份剛打印出來的食堂異常報告,指尖的銀光又一次在不經意間閃過,隨即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最近這種失控的前兆越來越頻繁了。不是劇烈的能量爆發,而是像信號不良的收音機,體內的獸形能量核心總在某個頻段產生細微的雜音。他以為是“腐蝕”的酶劑還在發揮作用,卻沒意識到,另一種更隱蔽的乾擾,已經像藤蔓一樣纏上了他的能量場。
走廊拐角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深藍色快遞製服的年輕人推著推車走過來,製服上的“管理局後勤配送”標識在燈光下反光。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和一雙異常平靜的眼睛——那是一種獵人盯住獵物時,刻意壓抑住興奮的平靜。
他就是“獵手”。
推車上放著幾個密封的文件箱,最上麵的一個貼著紅色標簽,標注著“第八區區域報告·緊急”。這是何必強精心設計的誘餌——用一份看似來自總部的、關於“低階能力者能量波動異常”的調查報告,精準擊中葉雲帝當前的關注點。獵手的任務很簡單:接觸,留下印記,然後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
“葉部長?”獵手的聲音刻意放得有些沙啞,帶著剛入職的生澀,“有您的緊急文件,需要簽收。”
葉雲帝轉過身,目光落在文件箱上。他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食堂報告的疑點上——檢測片的淡紫色光暈總在腦海裡閃爍,像一個未解開的謎。“放在那邊吧。”他指了指走廊的工作台,伸手去拿簽收板。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電子筆的瞬間,獵手的手“不小心”晃了一下,指腹擦過葉雲帝的手腕內側。
接觸隻有0.3秒。
像一片雪花落在火爐上,短暫得幾乎不存在。葉雲帝隻覺得手腕上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涼意,像是空調風剛好吹過那裡,他沒在意,接過電子筆在簽收板上簽下名字,筆尖的熒光在空氣中留下短暫的軌跡。
獵手的指尖在收回時,極快地蜷縮了一下。沒人看到,他指甲蓋邊緣沾著一層透明的薄膜,薄膜在接觸到葉雲帝皮膚的瞬間,分解成無數納米級的能量粒子,像找到宿主的寄生蟲,悄無聲息地鑽進皮膚下的毛細血管,最終在腕骨內側凝聚成一個隻有顯微鏡才能看到的、螺旋狀的印記。
印記一旦形成,就開始自主運轉。它不釋放能量,隻像一個微型信號塔,持續發出頻率固定的脈衝——這是獵手獨有的追蹤頻率,也是乾擾獸形能量場的關鍵。
“謝謝。”獵手推著推車離開,腳步平穩,甚至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像個普通的快遞員在完成一天的工作。但他帽簷下的眼睛裡,正閃爍著幽藍色的微光——那是他通過異能感知到的、剛剛附著在目標身上的印記,像黑暗中亮起的一盞燈,穩定而清晰。
他走到走廊儘頭的安全門,刷卡出去時,門的傳感器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紅色警示燈閃了一下又恢複正常。這是印記釋放的微量脈衝乾擾了電子設備,但幅度太小,不足以觸發警報。獵手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推車的輪子碾過地麵,發出規律的“咕嚕”聲,與他的心跳形成一種詭異的共振。
與此同時,指揮中心內,趴在葉雲帝腳邊的愈黑突然抬起頭,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鳴。它的喙急促地開合著,視線死死盯住走廊的方向,黑色的羽毛根根豎起,像是感受到了某種致命的威脅。
“怎麼了,愈黑?”葉雲帝低頭撫摸著變異鵝的脖頸。愈黑的羽毛異常滾燙,身體在微微顫抖,這不是麵對敵人時的警惕,更像是一種……能量紊亂的焦躁。
愈黑沒有回答,隻是用頭蹭著葉雲帝的手腕,那裡正是被獵手觸碰過的地方。它的喙輕輕啄了啄葉雲帝的袖口,發出急切的嘎嘎聲,像是在試圖扯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葉雲帝皺起眉。愈黑的感知靈敏度遠超常人,能分辨出能量場的細微變化。它如此反常,難道是剛才那個快遞員有問題?他回頭看向走廊,推車早已消失在拐角,空氣中隻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臭氧的氣味——那是電子設備過載時的味道,在管理局這種充滿能量設備的地方,再平常不過。
他抬手按住手腕內側,那裡除了皮膚的溫度,什麼都感覺不到。“彆緊張,可能是聞到陌生人的氣味了。”他拍了拍愈黑的頭,試圖安撫它的情緒,但指尖剛觸碰到變異鵝的羽毛,就感到一股微弱的電流——那是愈黑體內的能量場在劇烈波動,像是被什麼東西攪亂了。
這是獵手印記的第二個作用:乾擾共生體的能量同步。愈黑與葉雲帝的獸形能力深度綁定,它們的能量場像兩個咬合的齒輪,而印記的脈衝就像一把沙礫,被強行塞進了齒輪的縫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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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帝沒意識到,從這一刻起,他和愈黑之間那道無形的能量紐帶,已經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
接下來的兩天,這種裂痕在緩慢擴大。
葉雲帝在實驗室嘗試進行獸形切換訓練時,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滯澀感。銀白的獸形能量在體表流轉,卻總在手腕處卡殼,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去路,皮膚上甚至泛起細密的紅疹。他不得不中斷訓練,額頭滲出冷汗——這種情況,在他覺醒能力的十五年裡從未發生過。
“能量核心穩定性下降12。”實驗室的監測儀發出提示音,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像被乾擾的心電圖,起伏劇烈。
而愈黑的異常更加明顯。它不再像往常一樣緊跟葉雲帝,總是遠遠地蹲坐著,用喙不斷嗅聞空氣,喉嚨裡的低吼從未停止。有一次,葉雲帝帶著它經過第八區的能量核心機房,愈黑突然對著牆壁嘎嘎大叫,帶蹼的腳掌在地麵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像是看到了牆壁後麵藏著什麼怪物——而那裡,正是“寄生”調換冷卻劑後,能量流動出現異常的管道位置。
“它好像對什麼東西很敏感。”醫療組的醫生檢查完愈黑後,對葉雲帝說,“可能是能量核心的輻射影響?最近第八區的能量場確實有點不穩定。”
葉雲帝看著趴在地上、眼神渙散的愈黑,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再次想起那個擦身而過的快遞員,那個瞬間的涼意,以及愈黑當時劇烈的反應。他調出走廊的監控錄像,反複觀看簽收文件的畫麵——快遞員的動作自然,接觸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也許真的是我多心了。”他關掉監控,揉了揉眉心。食堂的酶劑事件還沒解決,能量核心的效率問題又冒了出來,他的精力被分割成無數碎片,很難再去深究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快遞員。
而此時的獵手,正坐在城市另一端的天台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特製的追蹤器。追蹤器的屏幕上,一個綠色的光點正在緩慢移動,那是葉雲帝的位置——第八區指揮中心。光點旁跳動著一組數據:印記穩定性98,乾擾強度17,持續時間剩餘46小時。
“乾擾強度還不夠。”他對著通訊器說,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專注,“需要再加點料嗎?”
何必強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一貫的冰冷:“不用。17的乾擾,足夠讓‘捕網’動手時,他無法順利切換形態。保持距離,確保印記在72小時內不消失。”
“明白。”獵手舔了舔嘴唇,目光投向第八區的方向。那裡的能量護盾在夜色中泛著淡金色的光,像一個堅固的堡壘。但在他眼裡,這個堡壘已經有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縫——那道裂縫,就是他親手種下的印記。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打開後,裡麵放著七根不同顏色的針劑。他拿起其中一根銀色的,對著月光看了看,針劑裡的液體像有生命般蠕動著。“這是‘腐蝕’給的強化劑,能讓印記的乾擾效果翻倍。”他輕聲自語,“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盒子裡,其他幾根針劑上貼著標簽:“雜音”、“寄生”、“毒霧”……每一根都對應著一個名字,像一套組合精密的工具,正等待著被依次啟用。
天台上的風越來越大,吹得獵手的鴨舌帽搖搖欲墜。他站起身,張開雙臂,像一隻準備俯衝的鷹。遠處,第八區的燈光依舊明亮,而那道藏在葉雲帝手腕上的印記,正隨著他的脈搏跳動,發出隻有獵手能感知到的、誘惑的頻率。
葉雲帝,你跑不掉了。獵手在心裡默念。這不僅是任務,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渴望——他喜歡看獵物在不知不覺中落入陷阱,喜歡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此時的葉雲帝,正在燈下研究能量核心的參數報告。他的手腕偶爾會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像被螞蟻輕輕叮咬。他下意識地揉了揉那裡,卻沒發現,皮膚下那道螺旋狀的印記,正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幾乎看不見的銀光,像一個即將引爆的微型炸彈。
愈黑趴在他的腳邊,突然抬起頭,對著窗外的夜空發出一聲悠長而悲傷的嘎嘎長鳴。那聲音裡充滿了不安,仿佛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
而風暴的中心,那道無形的印記,還在安靜地運轉著,等待著與其他“工具”彙合的時刻。當七道力量交織在一起時,就是收網的信號——獵手對此深信不疑,他的指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那一刻獵物掙紮的能量波動,會是怎樣美妙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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