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帝檔案室內的黑色藤蔓樣本被送到管理局生物實驗室時，正以每小時0.3厘米的速度萎縮。林月瞳戴著防化手套，用鑷子夾起一段藤蔓殘枝——它的表麵覆蓋著細密的倒刺，刺尖凝結著透明的液珠，在無影燈下泛著詭異的虹光。
“細胞活性正在急速衰減，但殘留的生物酶結構很特殊。”葉子桐的全息投影懸浮在實驗台上方，指尖劃過虛擬屏幕，調出一組三維分子模型，“你看這裡，普通植物的細胞壁是纖維素構成的網格，而這種藤蔓的細胞壁裡，嵌著類似超能力者能量核心的結晶分子。它們能像海綿一樣吸收周圍的異能能量，這也是檔案室內能量探測器全部失靈的原因。”
林月瞳的指尖騰起微弱的金色火焰，試探性地觸碰藤蔓殘枝。火焰接觸的瞬間，藤蔓突然劇烈抽搐，倒刺裡的液珠炸開，化作一縷淡綠色的煙霧。“小心！”她迅速後退，火焰在掌心凝成護盾——煙霧中飄散的微粒，正試圖穿透她的皮膚，乾擾表層細胞的新陳代謝。
“是‘腐蝕’的生物酶變異體，但更精純，更具針對性。”葉子桐的語速加快，“這種酶不僅能分解有機物質，還能精準攻擊異能者的能量傳導細胞。我對比了管理局數據庫裡所有生物係異能者的能量特征，發現它的分子結構……與五年前穩定住你基因鏈的那種修複酶，有70的同源性。”
林月瞳的瞳孔驟然收縮。
五年前，她的火焰異能突然失控，基因鏈像被高溫熔斷的鋼絲般扭曲斷裂。當時整個醫療組都束手無策，是一個人抱著裝滿藍色藥劑的保溫箱衝進隔離艙，徒手將修複酶注入她的血管。那人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指被她失控的火焰灼燒得焦黑，卻始終穩穩地按住她的頸動脈，直到她體內的能量風暴平息。
那人是原第八區醫療組組長，趙硯，代號“枯榮”。管理局公認的“細胞魔術師”，能讓枯萎的植物重新抽芽，也能讓惡性腫瘤在三小時內徹底壞死。他退休的理由是“右手神經永久性損傷”，據說是在一次實驗事故中被失控的生物酶腐蝕所致。
“調出趙硯的退休檔案。”葉雲天的聲音從實驗室門口傳來，他手裡捏著一份報告，風係異能讓紙張微微顫動，“愈黑的記憶碎片分析出來了，裡麵反複出現一個場景：葉雲帝失蹤前三天，曾去郊區的‘瀕危植物保育中心’見過一個戴銀質護腕的老者。”
他將報告拍在實驗台上，照片上的保育中心掩映在蒼翠的樹林裡，主樓屋頂的玻璃穹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是趙硯退休後創辦的私人植物園，對外宣稱致力於瀕危植物的培育研究。
“更巧的是，”葉雲天的指尖點在照片角落，“上周三，也就是葉雲帝失蹤當天，有衛星拍到這個方向出現過綠色的能量波動，持續時間正好72小時，與葉雲帝失蹤的時長完全吻合。”
林月瞳看著實驗台上那截正在化作綠色粉末的藤蔓殘枝，突然想起五年前趙硯救她時說的話：“火焰太烈會燒儘自己，得學會讓細胞在高溫裡休眠。”當時她以為那隻是醫者的叮囑，現在想來，那更像是對“如何控製能量”的精準預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異能失控的原理，自然也知道如何利用這種原理製造災難。
“我和你一起去。”林月瞳摘下防化手套，掌心的火焰明滅不定，“他救過我，我想……親自問問他。”
郊區的保育中心籠罩在厚重的霧氣裡。不同於城市的工業廢氣，這裡的霧帶著潮濕的草木氣息，吸入肺中時，能感覺到一種細微的刺痛感——葉子桐提前發來的預警顯示，空氣中漂浮著大量休眠狀態的“異能抑製菌”，一旦接觸到高強度的能量波動，就會立刻蘇醒。
“這裡的植物不對勁。”葉雲天停下腳步，風係異能感知到周圍的樹木都在釋放異常的生物電信號。他們麵前的一株珙桐樹，本該在四月開花，此刻卻突然綻放出潔白的花朵，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黑色，與檔案室內的藤蔓倒刺顏色一致。
“葉局長，林小姐，稀客。”
趙硯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他穿著沾滿泥土的園藝服，右手戴著一隻銀色護腕，遮住了據說“永久性損傷”的手腕。他手裡拿著一把修枝剪，正站在一片蕨類植物前，剪下的葉片落在地上，三秒內就化作了黑色的黏液。
“趙醫生，好久不見。”林月瞳的聲音有些發緊，她能看到趙硯護腕下露出的皮膚——那裡沒有任何疤痕，反而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綠色紋路，像植物的葉脈。
趙硯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與五年前那個在隔離艙裡救她的醫生判若兩人。“聽說你們在查葉雲帝的事？”他放下修枝剪，走到一株巨大的桫欏樹下，樹乾上纏繞著粗壯的藤蔓，藤蔓的葉片正在緩慢地開合，像是某種生物的呼吸，“我這裡的植物很敏感，上周確實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動，像是……空間被撕裂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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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天的風刃悄然凝聚：“趙醫生，我們在葉雲帝的檔案裡，發現了一種變異藤蔓，它的細胞結構和你培育的‘黑桫欏’高度吻合。”
“黑桫欏？”趙硯故作驚訝地挑眉，伸手撫摸著身邊的藤蔓，“那是我五年前從亞馬遜雨林帶回來的品種，性子烈得很，需要特殊的酶才能控製。怎麼，葉雲帝的檔案裡有這種植物？”他的指尖劃過藤蔓的葉片，那裡立刻滲出一滴綠色的液珠，與檔案室內藤蔓倒刺裡的液珠一模一樣。
林月瞳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到一株盆栽前——那是一盆卷柏，俗稱“九死還魂草”，五年前她出院時，趙硯送了她一盆，說“生命力比異能更可靠”。而眼前這盆卷柏的根部，正纏繞著一縷黑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埋在土壤裡，連接著地下深處的某種東西。
“你在培育‘異能抑製菌’。”林月瞳的火焰在掌心燃起，照亮了土壤中那些蠕動的綠色微粒，“這些植物隻是你的培養皿，你利用它們的根係在地下編織菌網，一旦激活，整個城市的超能力者都會變成普通人。”
趙硯的笑容淡了下去，護腕下的綠色紋路開始發光：“小瞳，你還是這麼聰明。可惜，聰明的人總是活得太累。”他抬手對著那盆卷柏輕彈手指，卷柏的葉片瞬間變得堅硬如鐵，尖端對準了林月瞳的心臟，“五年前我能穩住你的基因鏈，現在就能讓它徹底崩解，你信嗎？”
葉雲天的風係異能驟然爆發，形成一道旋轉的風牆，將卷柏的葉片儘數擋開。“趙硯，你忘了管理局的誓言？”
“誓言？”趙硯嗤笑一聲，身邊的黑桫欏藤蔓突然暴漲，如同無數條綠色的巨蟒，在霧氣中張開帶著倒刺的“嘴”，“十年前那場戰役，我們醫療隊的二十七個隊員，被當作‘異能消耗品’推去擋敵人的能量炮時，你怎麼不跟我提誓言？”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藤蔓的倒刺開始分泌綠色黏液，空氣中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異能抑製菌被激活了。林月瞳感覺到體內的火焰異能正在衰退，像是被無形的海綿吸走，連細胞的新陳代謝都變得遲緩。
“你救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她艱難地維持著掌心的火焰，聲音因為能量流失而發顫。
“當然。”趙硯的指尖凝聚起一團綠色的光，那是高度壓縮的細胞修複酶，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你的火焰異能是罕見的‘生命能量轉化型’，我需要研究你的基因鏈，才能完善抑製菌的配方。說起來，還要謝謝你，為我的研究提供了最完美的樣本。”
藤蔓的陰影籠罩下來的瞬間，葉雲天的風牆突然反向旋轉，將霧氣中的抑製菌儘數卷向高空。“林月瞳，用‘焚心焰’！”他大吼著衝向趙硯，風刃斬向那些撲來的藤蔓——被斬斷的藤蔓截麵處，立刻湧出更多的綠色黏液，落地後化作新的藤蔓幼苗，瘋狂生長。
這就是“枯榮”的能力，細胞操控的終極形態：讓生命在瞬間完成“枯萎”與“繁榮”的循環，用最生機勃勃的力量，製造最死寂的墳墓。
林月瞳咬緊牙關，將體內殘存的火焰異能壓縮到極致——“焚心焰”是她的禁忌招式，會灼燒自身細胞，但此刻她彆無選擇。金色的火焰如同小型太陽，在她掌心炸開，高溫瞬間蒸發了周圍的霧氣，也讓那些逼近的藤蔓瞬間枯萎。
趙硯被火焰逼得後退，護腕下的綠色紋路劇烈閃爍：“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的執念。”他突然轉身，躍入黑桫欏藤蔓最密集的地方，聲音從藤蔓深處傳來，帶著一種詭異的回響，“告訴葉雲天，他欠我的，不止一條命。”
藤蔓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縮回土壤，隻留下滿地的綠色粉末。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地下那些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根係，根係上結滿了透明的菌囊，裡麵漂浮著無數綠色的光點——那是尚未完全成熟的異能抑製菌。
林月瞳捂著胸口咳嗽，掌心的火焰微弱得像燭火。葉雲天走到她身邊，用風係異能幫她吹散周圍殘留的菌霧：“沒事吧？”
“他說……十年前的戰役……”林月瞳的聲音發顫，她從未聽說過醫療隊被當作“消耗品”的事。
葉雲天沉默著，風係異能感知到地下的根係正在向遠處延伸，終點指向城市的七個方向。他低頭看著掌心那些被藤蔓倒刺劃破的傷口，傷口處的血液正在緩慢凝固——趙硯的細胞操控，甚至能影響他的自愈能力。
“愈黑的記憶碎片裡，還有一個畫麵。”葉雲天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十年前，趙硯給了‘獵手’一瓶紫色藥劑，那藥劑的顏色，和葉雲帝實驗室裡揮發的白霧一樣。”
遠處的城市天際線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葉雲天知道，這隻是開始。趙硯的藤蔓、回聲的精神波、影蹤的因果印記……這些曾經保護過管理局的力量，如今正從陰影裡伸出爪牙，而它們的目標，遠比他想象的更龐大、更隱秘。
林月瞳望著黑桫欏藤蔓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五年前趙硯在隔離艙外說的最後一句話：“植物的根，總是朝著有養分的地方生長。”
那時她不懂，現在終於明白——所謂的“養分”，或許就是整個世界的異能能量。而那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就是播種這一切的“園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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